作家刘恒的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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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刘恒的匠心


来源：北京晚报　　蒋泥　


刘恒是精致的作家，语言考究,描摹生动。


如同过去的手艺人，雕刻用心用力，毫不马虎。

《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 刘恒 中国文联出版社


作家刘恒虽然现在很少写小说了，但是他的影视作品，却从未间断，一部接一部，一直在创作、播演，从1990年开始，持续了三十多年。


我们耳熟能详的就有《本命年》《菊豆》《秋菊打官司》《红玫瑰与白玫瑰》《画魂》《少年天子之顺治王朝》《中国往事》《云水谣》《集结号》《金陵十三钗》《我的战争》等等。他还获得“新中国成立70周年全国十佳电影编剧奖”。


2021年，刘恒同样忙着拍摄电影新片“新五朵金花”——《笑着唱歌的我们》（暂定）。每当问候时，他多半在云南剧组，很少有闲的时候。


他的新书《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拖了两年才给我。给的全是小说，篇篇经典——《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伏羲伏羲》《虚证》《狗日的粮食》等等。交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我爱看刘恒先生的小说，每次都会选《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伏羲伏羲》细读。私以为，这是最能代表刘恒风格特色的两部作品。


《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写老北京底层市民的生活，酸甜苦辣，在自嘲中见出性情，乐观的、坚韧的、宽厚的、不知疲倦的，体现出老北京人的底色。也许是这些缘故，《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拍成电影《没事偷着乐》时，才请了一个喜剧明星冯巩，来当主演。拍为同名电视连续剧，二十集，刘恒亲任编剧，由梁冠华、朱媛媛主演，把一个蜗居里的故事，说得让人啼笑皆非，也有着作者自己早年生活的某些影子。电视剧获得中国电视金鹰奖、飞天奖、“五个一工程奖”等。小说获得首届老舍文学奖等。


《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的剧本和小说，都是在《北京文学》杂志上首发。我一度曾想把这部作品的小说、剧本，游说他编成一本书，但考虑到市场的认可度，至今没敢提。


刘恒的《伏羲伏羲》，情节压抑了许多，对人性、社会的刻画，也深入到了最隐晦的底部。


女人王菊豆，一生凄苦，被父亲以几十亩地，作价给了一个半百高龄的老地主。出阁时仅仅二十岁。老地主没有子息，老婆死掉后，想纳个小女人，传宗接代。能力却不行，便日夜折磨、殴打王菊豆。身为孤儿的杨天青，当年十六岁，是老地主的侄子，投靠叔叔，给叔叔当长工，住在旁边房子里，听着女人饱受煎熬，一次次悲愤难当，因为她漂亮，他对她“一见钟情”。这是他们日后彼此相爱、暗通，并生下两个私生子的基点。


三代男人之间的恩怨，又是一个轮回报应故事：老地主对女人的作践、对杨天青父母的不接济，受到杨天青的报复；杨天青对叔叔的欺凌，私生子看在眼里，长大后多番不容，直至踹打，让杨天青无脸再活在世上；而私生子在和世人对抗的过程中，变得像一尊“凶神”，“走路鼻子眼儿朝天，把谁也不放在眼里”，暗示他早晚将自毁。——缺少亲情、关爱的人，何其不幸！亲情、关爱对每个家庭来说，何等重要！


几十年社会变迁，在这里一笔带过，为人性的开展，打开了空间。写法上也用到了电影的蒙太奇技法，几组画面共现，极其跳跃。


刘恒艺术表现手法最圆熟的作品之一，是《虚证》。故事来自真实的生活。作家在北师大的同学自杀，引发他一系列思考。从而虚构出一个“我”，在朋友死后搜集种种证据，试图弄清他死亡的原因。但虽有丰富推理式的“证”，最终走向的却是“虚”，毫无结果。因为“我不是他”，无法了解别人的烦恼。这就超出了推理小说的范畴，上升到人性审视的层面——审视主人公郭普云童年的创伤和恋爱体验，他的孤独、自闭等，以及背后的成因。《虚证》体现了作家高超的艺术表现力。


刘恒是一个能把人物的微观世界，描摹得惟妙惟肖的作家，尤其是主人公的心理、情感世界，达到了惊人的深度。这是他的作品横立于世的基石。


他还是一个精致的作家，语言考究，不能删改一个字，动一动就会变味，突出了他的匠心，如同过去的手艺人，雕刻用心用力，毫不马虎。


这一点上，很像他的前辈作家冯骥才、汪曾祺、沈从文、老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