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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慧:采撷生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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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 08: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阿慧:采撷生命之花


来源:文艺报  刘庆邦  


广袤的新疆大地盛产棉花,据说目前新疆每年的棉花产量占全国棉花总产量的比重超过了百分之八十。这个惊人的数字,意味着全国人民所穿的十件衣服当中,有八件是用天山南北所产的棉花做成的。


每年夏秋之交,当新疆遍地的棉花盛开成雪白的花海之际,就会有大批的河南农村妇女,成群结队,不远万里,奔赴新疆帮助采摘棉花。蜜蜂追花,她们也追花。蜜蜂追花,是为了酿造甜蜜,她们追花呢,是为了奉献温暖。


阿慧的长篇纪实性文学《大地的云朵》追踪记述的是地处中原的河南农村妇女,特别是豫东周口地区的农村妇女去新疆打工拾棉花的故事。因我的老家就在周口沈丘县,我听说我们村的人也有去新疆拾棉花的,读阿慧的书,我仿佛看见我们村的大娘、婶子、嫂子、弟媳,或姐姐、妹妹,在遥远的新疆棉花地里辛勤劳作的身影,感到格外亲切,并不时为之感动。


追溯起来,不管是逃荒还是创业,中原人都有西行的传统。山东人是闯关东,山西人、河北人是走西口,而河南人习惯沿着陇海线过潼关,奔西面而去。不过,他们一般来说到了陕西就停下了,就地谋生,不再西进。也有人走到了青海和甘肃,只是人数极少,没形成规模。再往西域新疆,就更少有河南人涉足,不仅“西出阳关无故人”,西出天山更是故人难觅。然而,到新中国成立之后就不一样了,随着新疆的解放,随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驻扎下来参与新疆的开发建设,随着西部大开发国家战略的实施,随着古老的丝绸之路被重新打通,去新疆的河南人逐渐多了起来。我去过新疆几次,每到一地,我几乎都能遇见老乡,听到乡音,新疆连豫剧团都有了。新疆到底有多少河南人,恐怕没人作过统计。我只知道,在我们老家,差不多每个村庄都有去新疆谋生的人。


千万不要小看那些远走新疆的河南人,他们都是有志向的人,都是不屈的人,都是不甘平庸的人,都是有创业精神的人。他们到了新疆,不但带去了劳动力,带去了生产技术,还带去了源远流长的中原文化,带去了中原人坚忍、顽强、勤劳的民族精神。他们的奉献,对于新疆的发展、繁荣、稳定,包括文化融合和民族大团结,都发挥了不可估量的历史性作用。


每一个生命个体的命运,都承载着历史和现实,并在与时代的交汇中焕发出心灵的光彩。 我曾设想过,去新疆把我们村去的那些乡亲逐个采访一下,说不定能写成一本书。可我又一想,新疆那么大,他们分散得东一个西一个,想找到他们不是那么容易,就把想法放弃了。我们那里的妇女去新疆拾棉花的事,我也听说过,也很感兴趣,曾动过去实地踏访的念头。但想到自己岁数大了,有些力不从心,访问不成,还有可能给人家添麻烦,就没付诸实践。让人高兴的是,周口年富力强的女作家阿慧去了。阿慧并不知道我的心愿,但她做的,正是我想做的;她所写的,正是我想写的。


在秋风萧瑟、雨雪交加的日子里,阿慧只身去到新疆茫茫无际的棉花地里,与拾棉花的姐妹们同吃、同住、同劳动20多天,克服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付出了极大的耐心、智慧和辛劳,在定点深入生活方面下够了苦功夫、笨功夫,才取得了如此丰满的收获。阿慧明白,不管是采访还是写作,都没有任何捷径可走,都耍不得小聪明,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把笨功夫下够才行。道理跟采摘棉花一样,花朵子长在花托上,不管花朵子开得有多么大,多么多,你不到棉花地里,不动手把花朵子采下来,棉花就变不成你的。你只有脚到、眼到、手到、心到,棉花才会属于你。这不仅是一个实践的过程,更有一个态度问题。阿慧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真诚地融入拾棉花妇女的队伍,很快把自己变成打工姐妹中的一员。拾棉花时,别人站着拾,她也站着拾;别人跪着拾,她也跪着拾。别人拾的棉花都是装在自己的棉花包里,她拾的棉花都装进了别人的棉花包里。听姐妹们讲到辛酸的往事,她的眼圈子比人家红得还快,泪水子比人家流得还多。人心换人心,就这样,阿慧赢得了姐妹们的信任,成了她们的知心人,有什么心里话,她们都愿意跟阿慧倾诉。


在这部《大地的云朵》里,阿慧以云朵喻棉花,以棉花喻人,采取“花开数朵,各表一枝”的做法,一共表了32朵花。她给每一朵花都命了名,如“财迷女”“减肥女”“追梦女”等等。那些花有女花,也有男花;有嫩花,也有老花;有家花,也有野花;有正开的花,也有已经凋谢的花;有流动的花,也有早已在新疆扎根,并成为种棉大户的花。按阿慧的说法是,“所有的花都不一样。”虽说目的都是为了“抓钱”,但出发点有所不同,有的为了盖房,有的为了攒嫁妆,有的为了经济独立,有的为了看世界,也有的为了戒赌,还有的为了还债等,不一而足。不管动机如何不同,反正他们一到新疆的棉田,都开出了属于自己的、特色独具的生命之花。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疆或许不需要人工采摘棉花了,改为机器收采,棉田或许不再是棉田了,可能会变成油田,或变成城市,变成历史。如果没有人把河南人去新疆拾棉花的故事记录下来,若干年后,很可能是落花流水,了无痕迹。幸好,富有使命感的阿慧,用她的笔、她的文字、她的心,深情地、细节化地、生动地记述了这些故事,并使这些故事有了历史价值、时代价值、文化价值、生命价值、审美价值和文学价值,实在是一件有意义、有功德的事。


阿慧这部书的语言也值得称道。语言大师在民间。这部书的语言好就好在,阿慧以对语言的敏感,并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忠实地记录下了民间那些故事讲述者原汁原味的、带有地方色彩的语言。人靠衣裳马靠鞍,好的作品靠语言。连我这个对语言比较挑剔的人,看了阿慧作品中的有些语言也觉得新鲜,意识到语言的翻新没有穷尽,永远在路上。为了节省语言,我这里就不再举例子了。


我想,阿慧这部非虚构作品所使用的材料,如果把它虚构一下,想象一下,调整一下结构,找到新的光点,写成若干篇小说也不是不可以。在序的最后,这算是我向阿慧提的一个建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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