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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再生者为何

女儿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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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1:52:24 | 显示全部楼层
                                    9

      夜深了。
      丁班一零七室却还亮着灯。六个小姐妹坐在诗娟的床边。
      “阿娟,你吃一口面包吧?”陆佳说。
      “娟,你咋连晚饭也不吃,要饿出胃病来的,就吃点吧!”陈学白劝道。
      “娟姐,你,你不要再哭了,哭得我们心里怪怪的酸,也想哭了。”方碧梅擦着眼睛说。
      诗娟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诗娟接过方碧梅搓好的毛巾,抹眼眶,眼眶已如红桃了。陆佳急忙朝诗娟嘴里塞去奶油面包,诗娟侧了侧头,奶油磨在诗娟的嘴角。小姐妹们童心未抿,一见好笑的事就当即笑了。诗娟一怔,随即被感染也笑了。诗娟一笑,刚才的忧伤气氛烟消云散,欢乐与阳光重新回到了小小的暖和的寝室里。舒畅的笑声惊醒了隔壁的同事,同事不而烦地敲击墙壁。
      “嘘----!”调皮的陈学白神秘兮兮的用中指压在唇上,诗娟紧用手捂住嘴巴。此刻,诗娟的心情好了不少。诗娟用手理了理麻花辫。
     “娟姐,你有什么事这么伤心呀?是路成时的缘故?还是……”方碧梅眨着大眼问。
     “是啊,阿娟,你怎么了,你可是我们一零七的乐天派公主哩!”郑冰拉着诗娟的手问。
      诗娟低下了头。
     由于种种原因,事情憋在心中太久太久了,今晚,面对六双关切的眼睛,诗娟有种强烈的欲望,想把它说出来,给她们听。
      “等我吃过面包,就告诉你吧。”诗娟想理理她乱麻般的思绪,再开始事情引子。
      “阿娟,你就快点吃吧,我们都等着你的下文呢!”陆佳催道。
      一盏桔黄色的台灯摆在床头柜上,散发着暖暖的灯光,照在方碧梅他们白晰的脸上。诗娟靠在棉被上开始了她的叙说: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那年有个叫虹的女孩刚满十八岁。有一天她收到一封信。整只信封非常非常的美丽。女孩想不到是谁会寄给她的,女孩就打开信封,女孩看着看着就哭了。信写的是一个叫东的男孩对虹的爱慕。东非常果断地说,他一定要把虹拥在怀里,甜蜜而亲切地吻她。东说虹是他心中的花仙子,他今生世愿做虹的奴隶,哪怕是她家的一只鸡,一只狗,也可以永远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追随在她的身边。虹想不到以前因小事而误打他一巴掌的东,不记恨反而寄来了烫手的情书。可想不出什么办法去处理这封情书,虹内心里很想立即回信,对东说我真的那么好吗?真的象你所说的那般美丽?可是虹又担心东是带有阴谋的,这种事例虹经常在小说里看到过,多愁善感的虹决定暂不回信,静观东的变化。
      以后东的信一封又一封的寄到了虹的手里。到三十封的时候,虹的少女心完全被东执著的勇敢打动了。于是有一天傍晚虹悄悄的来到了东的家门口。虹看到里面人影烦乱,是东的父母在闹架。几个邻居在低声劝他们。虹想可能又是东的父亲推牌九输光了工资又在拿家里的生活费,她母亲不肯的缘故吧。东的父亲没有固定工作却爱牌如命,家产有一半经他的手拱送给了牌友,家里反靠东的母亲做保姆来贴补生活。虹看到东双手抱着头蹲在道地里。虹不敢想象如果她进了东的家门,该是怎么的境况,也象东的母亲哭丧着脸?虹胆怯了。虹决定等到满一百封信后再说。
       后来东凭自己的优异成绩被招进了县教育部门,而虹进了虞舜棉纺织厂。虹感觉到东的信不会再来了,因为东的单位明显好过了虹,前途也比虹敞亮多了。信果然停留在了九十九封中,不再加一。虹估计东受不了家庭所给予的孤苦伶丁的郁闷,加上虹的冷漠和无情不复一封信,东已另有新爱了。
       虹第一次感到了无法言表的失意,虽然虹不乏追求者,但能象东那样的爱她的人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到了此时,虹发觉自己不属于浪漫型的女孩,是属于忠于现实生活的俗女孩,假如信再加一封,假如东长得英俊潇洒,家境和睦富裕的话,虹可能早已投入东的怀抱了。虹为自己感到了悲哀。随波逐流吧,找个家境好点的男友结婚算了,管它爱不爱呢!虹想。
      可是有一天,东突然出现在了虹的面前,虹千种情万种怨激动之下竟错口说出:“晦气”,当时虹气得差点打自己耳光。这个时候虹已找好了男友,刚订过婚,虹感到自己又做了件错事!东还爱着她,东竟离开县教育部门追到身边来了。虹的心犹如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块石子,波纹叠叠。几个月之后就今天虹收到了东的第一百封信。
       诗娟说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酸痛,号啕大哭起来。陆佳、方碧梅她们戏嘘不已,暗自落泪。
      “娟姐,虹就是你,柳生就是东吧?”方碧梅抽泣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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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1:52:52 | 显示全部楼层
10




         一场细雨连续下了三天,还没有停下的先兆。雨雾弥漫,笼罩着三面环山的虞舜棉纺织厂。
      在每个虞棉人的心头,都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观念的变革。在厂门卫顶处挂着“厂兴我荣,厂衰我耻”的大红横幅,厂大楼门口挂着“经营立厂,品种、质量立厂”的标语。各个车间里也贴满了鼓舞士气的标语。厂领导面对纺织工业遇到的突出问题,管理体制上长期实行“直线责能制”的集权管理模式的弊端越来越多,针对目前企业已上规模,生产领域广,产品种类多,生产工艺过程复杂等实际情况,划小核算单位,把厂部的一部分职能下放到车间,建立起加强宏观调控,实现微观搞活,集权与分权相结合的生产,经营一体化的管理模式,从而把数个车间分为第一纺纱厂、第二纺纱厂、第三纺纱厂,第一织布厂和第二织布厂。
      变革有如暖洋洋的春风吹拂在虞棉人的心里,希望随即腾起。那个时候夏天已迈着矫健的步伐匆匆走来。
      柳生在夏至日下午,去上虞教委招生办公室,报了自考,专业柳生选择的是汉语言文学,柳生信心十足,连报了《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古代文学作品选》、《哲学》四门科,书连<教学大纲><浙江自学考试>厚厚的一叠,捧在手里很沉。柳生面带笑意,充满了自信。在返厂的路上,柳生与方碧梅不期而遇。柳生是在上虞电影院门口乘上厂车的。此时是三点二十分的班车。虞舜棉纺厂有八辆加长的客车每日定时往返于百官、丰惠,接送上、下班的人,人很多,到百官街上买东西的人也很多。
      柳生最后一个上车。反正有你乘的,挤什么挤呢!车上已无插足之地,柳生就靠在车门上。刚立定,柳生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如夜来香气般的沁人心脾。柳生回头,发现了曾经在食堂里见到过的一双眼睛。怎会是她?柳生忽然明白了一桩事情,他以前捡到的一块手帕是身后这位姑娘的,而不是诗娟的。柳生又想起了自己新养成的习惯,要盖着那块手帕才能睡着。怪不得香气如此入味。柳生顾不得欣赏公路上飞速倒退的青山绿水,满脑子都在想象身后的姑娘如何注视着自己的背影。车到十里亭猛的一个急刹,柳生怀中的书散落了地,有几秒钟的时间方碧梅贴在了柳生的背后。透过单薄的衣衫,柳生真切地感受到了方碧梅温软的身体。柳生甚至一瞬那有种想转身抱住她的冲动。柳生拾起书,换了下站的角度。柳生注意到方碧梅真在看他。
      柳生说:“刚才真是对不起。”
      方碧梅摇摇头,笑笑无语。
      柳生说:你叫什么?”
      方碧梅说:我叫柳生!”
      柳生大奇,说:你也叫柳生?”
      方碧梅点点头。
      柳生大喜,说: “我也叫柳生,能交个朋友吗?”
      方碧梅暗自窃笑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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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1:53:48 | 显示全部楼层
11




        柳生修好十七号梳棉车后,回到油房间。油房间里人声喧闹,坐着扫地的老高,备工黄静,工长全一利,组长杨家大,他们正处在谈论的高潮。
      黄静说:“过去我厂下设七大车间,一个分厂和一个工场,范围之大,涉及面广,生产各类纱、布有二十五种之多,而且目前纺织品市场周期短,产品更新快,这势必出现天天改支数,月月翻品种的现象,加上日常生产调度、产品开发、工作协调等事务,厂领导整天忙得团团转,很少有时间静下来考虑新的工作,进行宏观调控。相反,车间则埋怨厂部管得太细太死,事必恭请,不能充分发挥基层的工作主动性,造成不应有的延误和损失。”
      杨家大说:“是呀,过去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反正是全厂统一核算,又不考核我,材料上多领点、多用点、无所谓,真可谓“不领白不领,不用白不用。”
      全一利说:“还有,自建厂以来,我厂一直实行一级核算,成本、价格、利润只在厂一级领导中核算,对车间的考核是产量、质量和定额消耗等生产指标,从而出现了未完成指标,不惜用高消耗、高成本的浪费现象。”
      老高说:“现在改分场之制后,这些致命的弊端都没有了,车间里的主动参与的积极性大大提高了。”
      柳生接着说:“随着企业经营机制的转换,国家已把企业推向了市场,生产什么,生产多少完全凭市场的需求确定。因此顺应了市场赢得了市场,企业必须按照供需关系和产品的盈利状况及时转产适销品种,否则生产越多,浪费也就越大。而作为生产车间,他们的产品生产完全靠厂里的统一计划,上面定什么产品,下面就生产什么产品,而至于生产中花了多少成本,赚了多少钱一概不知,整天围着厂部下达的指标转,碰到翻改品种之类,往往只看到影响生产,多花劳力,搞不好还会出质量事故,工作缺乏高度自觉。于是出现了上下脱节、计划与市场对立的现象,造成不应有的损失。而改为分厂址后,这种损失就不会产生了。”
      老高说:“呀,看不出我们的柳生懂得不少啊。”
      柳生说:“不多,我也是从报纸上般般来的。”
      门猛得被人撞开,郑冰出现在门口。
      “快点,快点,着火了!”郑冰喊道。
      “哪里哪里!”全一利跳了起来说。
      “五十七号梳棉车边!”郑冰说完跑了。
      灾情就是命令。一班人急忙冲向着火点。
      等他们赶到火已灭了。
      “还好,还好!”老高说。
      全一利查出原因是一根电线损皮而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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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1:54:19 | 显示全部楼层
12



      方碧梅日记两则:
      九月三十一日   星期五   天气晴
      数数日历,不知不觉地已和柳生淡淡地相处了几个月,时间过得好快呦。多么快乐而又开心的日子!今年的秋天好像来得格外早,窗外法国梧桐树的叶子已在往下掉了。坐在床头柜前,面前摊开这本“梦的岁月”的日记本,忽而感到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我的心也忧郁起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我的心里有个小秘密。柳生,我每每合上眼,总会浮现出你的身影,你的一百封信的感人故事。你那亲切的带磁性般的低语久久萦绕在我的耳边。柳生,我是爱上你了,你怎么老是看不出来。我能坦白告诉他么,告诉他一个女孩因了他才有的这个秘密,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心中有一种怅怅的感觉,这想法冒了出来,就再也静不下来,由淡渐浓地填满了整个心房。
  ×    ×    ×    ×    ×    ×    ×    ×   ×
      十月十日    星期二    天气阴
      今天傍晚刚在大食堂吃过饭,走到食堂门口发现了柳生,他在等我!一起往回走。他竟然有点纳纳,第一次发现他的目光中带着羞涩,“方碧梅……今晚有空么?”我的心便不由地突突狂跳,害羞的低下头,心里面却期待着他说什么,一边走一边下竟识的用鞋尖踢着不知谁丢在地上的烟尾巴。“我想请你看电影。”他又恢复了自信。
       我匆匆地洗好澡,来到厂门口的职工俱乐部。远远便瞥见他一个人站着。待他买好电影票,我们座到一起。相隔这么近,和他紧挨着,我的头有点眩了。电影是张艺谋导演巩俐主演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刚开始时放映了些什么,我竟没有看清楚,胡思乱想着,后来才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渐渐进入角色。第二面放映完,再打出“PLAY”时,他侧过头微笑着问我:“好看么?”我点点头,轻轻赞叹“女主人公真漂亮”。
    “你也很漂亮,”柳生他调皮地说,一双深情的眼睛望着我。一阵心慌意乱,我稍稍埋下头,屏幕便暗下来。突然,他伸过手来轻轻握住我的手,那一刻,如有股电流强烈撞击着我的手,撞击着我的灵魂,我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电流击中了,极度紧张中竟有点不敢喘气,我轻轻动了一下指尖,他温柔的大手却紧紧地握住我并不放开,我便动也不敢动,心也开始颤抖,脑子全真空了,竟什么也不想,就这样把手放在他温暖的手心,双方都默默无声地看完那场电影。
    仍是默默无语地走出俱乐部门口,却发现天上又飘起了小雨。我俩都不自觉地站住了,目光在注视着那朦胧的夜雨,不知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我才想起我的小手袋里有把折伞。我装作忘记了刚才的事,拿出花伞高兴地对他说:“我有这个,我们可以走了。”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送你”。便撑开花伞。我默默地走在他身边,默默地踩着雨水,柳生他竟也无声无息。
     穿过一边是绿栅栏一边是平齐的灌木树路时,我俩都不约而同地站住了。我低低地望着自己的脚尖,仍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一下子谁也不该说些什么。秋雨似线绵绵不断,带来丝丝的寒意,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冷了,回寝室吧”。他体贴地说,我点点头,抬起头时刚好与他的目光碰在一起,他突然伸手拥住我……小花伞被掉到地上。远处转角昏暗的路灯孤独地立着,发出点湿漉漉的光线。夜幕很浓,几乎一片漆黑。风不大也不小的吹拂着。他拥我入怀,我软软的靠住柳生他并不十分宽阔温暖的男性胸膛。我没有想到,这样巨大的幸福时刻,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以致我还没来得及作任何思想准备。而现在当我意识到抱着我的就是我无比钟爱的男人时,我才突然感到:这一天竟是我内心深处所祈盼的无比珍贵的时刻,它从无限遥远的地方,一下子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幸福袭入我的全身,立即连每个细胞都达到了使我忘记身外的一切。第一次这样亲近一个男性,听着他的心跳,感到他的呼吸,我心头涌起一股甜蜜的爱意,眼泪不自觉地涌出来。
    “怎么了”。柳生温和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泪水,双唇轻轻地吻住了我……我紧闭双眸,脸也发烧了。我全身心地品尝着柳生带给我的爱的雨露,当两唇胶着时,我整整一生的美妙意念都在数秒钟之内匆促地然而又是尽情地消受着、体验着、拓展着,厮磨着……直到醉醒!
    我轻轻地把手绕上他的脖子,有了一个自己钟爱的男子的怜与爱,我忽然觉得踏实了,从前的迷茫失落一扫而光,心里面轻轻呼唤着我的爱人,幸福的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睡前情至所至,作诗一首。
                    一个揪心的悬念
                   在凛冽的年代里风干
                   不死的精魂
                   旋转成一串美丽的风铃
                   时时响在我的窗前----
                   成为灵感追逐的目标
                   成为伊甸湖无可企及的彼岸
                   成为梦乡中的小站
                   成为细雨打湿的花伞
                  今天你蓦地从悬念中着陆
                  风铃响遍我的记忆的山川
                  所有的情节
                  都在微笑中淡复查
                  我只想与你对对
                  那份青春试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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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1:55:29 | 显示全部楼层
13



       柳生的心情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舒畅.
       柳生靠在灯光球场的栏杆上,球场上正在举行女职工体育运动会排球比赛,最后一局冠亚军决赛,对阵的是前纺队与细纱队。场外人山人海,鼓掌声叫好声、叹息声谈话声不断。双方现在的比分是17:19,前纺队负与细纱队二分。细纱队凭借她们的身高体壮打得格外凶猛,一有机会就猛扣。前纺队的姑娘们也不气馁,以软制刚,打球打得软绵绵,东一下西一下,尽量比网稍高于些,紧紧咬着细纱队的比分。
      柳生没想到文质彬彬的方碧梅此刻显得那样敏捷,弹跳自如,精神焕发,且扣球水平很不一般。柳生注意到前纺队的分数有大半是方碧梅出其不意的朝无人区一个猛扣,而细纱队无力还手得来的,场外观众为此欢呼方碧梅的球艺,“再来一只!再来一只!”尽管细纱队防备的周到,然而几只来回就露出空档,方碧梅一个猛跳,一记重拍直线划出,好!准确无误射向细纱队。比分已超过细纱队三分了,细纱队分外恼怒,互相举拳表示要奋力还击。柳生朝几步远的方碧梅挥挥手,方碧梅侧头看了一眼柳生,笑了笑。方碧梅脸上汗水直流,短发在弹跳中尤显得生动活泼。紧身运动衫把方碧梅构勒得丰富又苗条,充满动感、诱惑力。柳生心中一种爱意,怜意泛起溢满全身,柳生低头闻了闻捧着的方碧梅的外套,心醉神迷,柳生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幸福的滋味,从启开方碧梅守身如玉的唇起,柳生一直都处在俩情相悦的兴奋中。
      记得有一次去丰惠仙姑洞野游,方碧梅蹦蹦跳跳,哼着自己创造的小调,快乐和青春在方碧梅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会。柳生说:“看不出来你是这么好动。”
      “本来嘛,我就属兔,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可是校体队里的主干呢!什么长跑了,跳远跳高了,只要我一参加,那第一名保证是我,只是后来……。”方碧梅吱唔着停住了口。柳生捏住方碧梅的耳朵,亲昵地括了下她小巧的鼻子说:“只是后来要么不参加,一参加最后一名保证是你,对么?”方碧梅推了一下柳生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看方碧梅有点不高兴了,柳生连忙说:“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方碧梅说:“那次学校举行春季体育运动,爸刚巧有事到学校找我,看到我正在参加三千米长跑,长跑是很热的,我穿着短袖衫短裤。虽然我得了第一名,他也知道女儿了不起,但还是坚决要我今后决不再参加校体队,说这么个大姑娘穿着薄短衣显山露水的多丢脸啊,你没看到许多说眼睛盯着你的样子啊,简直是在欣赏一个几乎没穿衣裳的女子在跑步了。”说得我哑口无言,想想也是那么一回事,脸面要紧么,所以就退出了校体队,有时手痒,真想加入竞技的队伍。”
      柳生说:“噢,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爸也太自私了,全世界有成千上亿的女子在吃体育这口饭,难道他们的父母也是这样想的。有次我从电视上看到世界体坛上欧洲女选手都只戴只兜穿条短裤上阵了。不过风俗观念也是有区别的。”方碧梅坐在瀑布口一块石头上说:“柳生,假如我也那样去参加比赛,你会咋样?”柳生说:“梅,说真的内心里我也有大男子的自私,自己的女友被别人这般那般欣赏指点,心里总有点走味,你毕竟是只属于我的女友呀,可是,我想在你愿意高兴的情况下我一定会支持你的,在场外为你呐喊加油的。”
      好!细 纱队加油!细纱队加油!场外观看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喊了起来。柳生发觉自己一走神,如今已发生了质的变化,细纱队超过前纺纱队六分了。
      “嗨,这是咋回事?”柳生问身边的小杨。小杨分析说:“细纱队改变了战略,用柔对柔,以柔克柔,是在消耗对方的体力,你看,细纱队队员都是三十刚出头的妇女,平均身高有一米六十八,又有一定的耐力。再看前纺队,都是清一色的小姑娘,有一定的爆发力,有高涨的热情,虽平均身高也不低于细沙队,但她们没有较好的耐力,有点力气不注意保存实力,你看,陆佳和陈学自己上气不接下气了,只有方碧梅和郑冰还可以抵挡几下,唉,可惜,可惜。”
      灯光下,柳生看到确实象小杨分析的那样只要细纱队能把时间拖下去就能取得冠军了。
      这时,哨子吹响,裁判解释中途休息十分钟。方碧梅喝着“雪菲力”走向柳生。柳生关切的递上毛巾说:“先擦把汗,来,靠在栏杆上。”
     方碧梅顺从地靠在栏杆上说:“打好这场球赛,请我吃大排面咋样?”
     柳生说:“你呀,就知道吃,冠军一定要把它夺过来,你快去和队友商量商量,听听教练的意思。”
      “还有半瓶留给你吃。”方碧梅把汽水瓶塞到柳生手里说。柳生握着还留有方碧梅体温的汽水瓶,自语道:专吃你的另一半。柳生曾经为这事指责过方碧梅,方碧梅却道:“我为啥不给别人吃,因为你是我的另一半呀,共享人生嘛!这也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柳生细想也蛮有道理,共享人生嘛,就是这么回事!柳生从此也经常有意把吃过的另一半递给方碧梅,可是方碧梅却提出了抗议:这是女孩的专利,男人是不允许的。柳生只好依她。
      十分钟过去了,裁判哨子一吹,手势一打,双方立即进入竟技状态。柳生眼睛一亮,意外地发现了前纺队里换了人,年纪最小的郑冰换成了诗娟。诗娟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球鞋,脚穿白色体操鞋,麻花辫温顺的挂在背后,尾梢轻轻在摆动。眼睛一丝不苟地盯着细沙队发球人手上的排球。柳生想,这下前纺队有救了,柳生知道诗娟的父亲是县体校的教头,特擅长排球,诗娟本人也是个超级郎平迷,对郎平的铁榔头风采羡慕得五体投地。后半场不到五分钟,前纺队连加六分,与细纱队持平了。人群欢呼起来。确实,前纺队起死回生了。前纺队采用教练的迷惑对方的办法,球过来后,众人多缓几下,装出要扣的样子,然后方碧梅轻抬一下排球到诗娟上空,说是迟那时快诗娟双膝一弯,蜂腰一挺,九十度腾空而起,左手向前一划保持平衡,同时头向后一仰,麻花辫子飞扬而起,右腕对着下落的排球,猛得朝对方前沿阵地一击,球过去的如愿以偿。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迅速、优美、舒畅、流利。如仙鹤展翅般高昂飘洒随意。那个画面,柳生相信在场的虞棉人包括对方细纱队队员都将铭刻在心,柳生相信这个镜头可以在虞舜棉纺织厂历届女职工体育运动会史上记载一笔。群情激奋,士气高昂,人们为突然出现的排球女星,美丽的女星诗娟的出现由衷的鼓掌,如一只纤纤玉手在有意无意的轻轻波动着众人的心弦。麻花辫扰动着细纱队队员的眼睛,总是先看到乌黑的长辫一甩,接着球急速朝脸飞来,倒退欠快,还击无力,球扑,扑的在地上弹动。尽管细纱队的拉拉队大喊“小心”,球还是掉向地面。
      柳生为诗娟喝采,柳生觉得应该为她喝采。不经意柳生看到了对面人群中趴在栏杆上的路成时,路成时穿着套黑西装,系着根红领带,头发摩丝打得有光煞亮,中分式。手中拿着只照相机,不适时机地给诗娟拍照。左手中指上的金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分外刺目。柳生只觉得为诗娟辛酸之外,再没有对路成时的另一种想法。对于路成时柳生懒得去想,在柳生眼里,路成时是另一类人的化身,虚伪而浅薄,庸俗而做作,是金钱权力下的行尸走肉罢了。听说写给诗娟的情书也是花钱叫人写的。
      突然掌声雷动。原来比赛结束了。细纱队以十五分之差输给前纺队。方碧梅她们高兴的相互拥抱在一起,庆贺胜利。路成时爬过栏杆,非要给姑娘们留影,姑娘们看不惯路成时一种摄影家的作风,都推辞不受。诗娟对他说:“你不要凑热闹了,许多人都看着你表演呢!”路成时又说:“姑娘们,夜宵我请客,去小角楼吃一顿,好不好!”话还未说完,姑娘们已各自散开了。
      柳生问方碧梅:“阿梅,有人夜宵请客,白吃不白吃,你们怎么都不去?”
     “唉,他呀,看见他就要倒胃口了!也真想不通诗娟姐咋会找上他的。”方碧梅深替诗娟不平。
      柳生和方碧梅相挽着快乐地走进了小食堂,去吃热辣辣的大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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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1:58:20 | 显示全部楼层
14




       五天后晚上七点钟在厂职工俱乐部,隆重举行了女职工体育运动会闭幕式。书记在会上强调了本届运动会的意义,成果和展望,并宣布了拔河、自行车慢车、4×100m接力、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弹子跳棋、桥牌、木兰扇等项目的前三名名单。最后由厂长书记亲自为各项目的前三名颁发了奖金和鲜花。郑冰代表前纺队排球代表走上领奖的舞台。从厂长手里接过大红的鲜花和装着奖金的信封,说了声谢谢,然后与其它代表一起转身,向台下观众举起鲜花示意。接着退下。后来郑冰对陈学白说,她从小到大还没有拿到过一张奖状,成绩从小到大是处于中等水平,总以为自己一生以与奖状无缘了呢。想不到命运注定到棉纺厂来拿份也有她一份劳动的鲜花与奖金,真是不可思议。
       表彰会结束后,是文艺晚会。由厂里的文艺骨干和铜管乐队担纲。紫红的幕布自动闭拢,着盛装的报幕员小姐拿着话筒婀娜而出,到台中,一个注目礼,台下瞬时静如无人。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晚上好!各位运动员健儿辛苦了!“秋之声”文艺晚会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是大合唱《咱门工人有力量》,表演者——机动青年合唱队,指挥李军,下面请欣赏。”整个俱乐部的灯全部拉灭,幕布缓缓拉开。突然间乐曲骤响,舞台上空的探照灯同时亮起。六十个人的合唱队员站成二方,一方是男的,一方是女的。男的一律白衬衫黑领带蓝裤,女的一律白衬衫红领结黑短裙。不少观众注意到女合唱员的嘴唇涂得猩红,心想这也奇怪,嘴唇确实是涂了口红好看,有的想干脆明天一点四十分去百官给老婆女儿也买一支,漂亮漂亮。舞台背景是一块巨大的绿布,上书“秋之声”三个草体大字,幕布背后是五盏点亮的白灯,由此引出的效果是充满朦胧充满秋意,且绿得鲜艳,绿的柔和。舞台右边,是铜管乐队。乐队已组建了好多年了。队员是从个分厂里抽取的有一定乐感和音乐知识的年轻人。他们身穿白色演奏服,男人更加英俊潇洒,女士更加秀丽端庄。灯光变幻不定,一会红色,一会绿色,一会黄色,令人眼花缭乱。歌声冲耳而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嗨,有力量!”……据内行人评价,演唱队已有一定的功力,情感的表象已经出来,高音与低音控制得很有分寸,但还欠缺火候,有的还没有注意喊与唱的最大区别。这些谁会去管它呢?平凡的人们需求的是易接受的信息,以动人的气势。唱得开心,听得快乐,热闹有了,情绪自然也有了,结束时手拍得也就欢快响亮了,深究原因不就是为一个开心吗?!
      节目有序有板有眼地进行着,节奏强烈而舞者温软的太空舞,风华正茂年轻漂亮女工的洗衣舞,雄赳赳气昂昂的万里长城永不倒的男声独唱,婉约动人风味独特的地方曲调,幽默好笑意义深刻的相声小品,流行歌坛流行歌一枝独秀征服一班少女的心,隽永深情激越的余光中的长诗《飞将军》响彻俱乐部。
      “两千年风沙吹过去/一个铿锵的名字留下来/他的蹄声敲响大戈壁寂寞/听,匈奴、水草浅出/脸色比惊惶的黄沙更黄/他的传说流传长安/他的长臂比长城更长……”方碧梅和许多女工一样,深深地被舞台上的诗人柳生打动了。柳生喜爱诗,方碧梅也知道,但方碧梅绝没有料到柳生的朗诵会如此出色!上台前方碧梅还劝柳生:真的不行我去对报幕员说一声就行了。握着柳生的手也明显感到了无规律的抖动。柳生摇摇头说:“我要试试看,我要考验一下自己,哪怕是上人民大会堂的台上,我也要勇敢地走上去。”
       柳生穿着黑中山装,黑裤,脚穿圆口布鞋,在台上静立,表情凝重悲壮,几秒钟的间隔之后,柳生一鼓作气——
       “弦声叫,娇娇长臂抱,怪石痛成虎啸∕箭羽轻轻在摆∕飞将军人到箭先到∕举起你无情的长臂/杀,匈奴的射雕手/杀,匈奴的追兵/杀,无礼的亭尉你无礼……”
       在虞舜棉纺厂的文艺晚会上如此的充满感情的朗诵还没有过,单就朗诵表演来讲,还没有激动过看了数不清场的厂文艺晚会的职工。今晚,原想平淡无奇的空喊几声却出现了意外,观众的心随着柳生朗诵节奏的快慢,深重与轻快、悲伤与凄婉而波动。全场一片肃静。有的青工还提醒自己等会向柳生讨那原诗,也好如此如此的向未来的女友表演一番,震她一下,也体验一下做诗人的滋味。
      “杀,投降的羌人∕杀,白发的将军∕大小七十城”柳生缓缓的、略带沙哑的吐完最后的一字,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尾声消失,柳生把举起的左臂也缓慢的带有结束性意味的放了下去。向观众席一个标准的鞠躬,缓步下台。正沉浸在杀、杀的观众看到柳生下了台,才忆起一桩急事忘记了。顿时掌声如潮,一浪高过一浪,纷纷举手向柳生示意。当方碧梅握住柳生的手时,柳生看到方碧梅泪光闪闪,想哭的模样。
    “梅,咋了?”柳生搂住方碧梅的肩说。
    “我想笑!”方碧梅把头埋在柳生的怀里。
    “那你咋哭了?”柳生问。
     说话间,柳生看到周围认识不认识的工友都看着他俩,柳生有点不好意思。
      “梅,别人都看着我们喱!”报幕员小姐走到了台中央,说:“非常非常的感谢,感谢前纺车间的柳生为我们大家朗诵了长诗《飞将军》,柳生用他丰富的情感把我们带进了一个古老的年代,一个古老的悲剧里,我们仿佛看到了飞将军李广的金戈铁马和他盖世的豪迈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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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1:59: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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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方碧梅还沉浸在柳生朗诵所引的起的轰动与明星效应中,柳生却早已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自学考试还有一礼拜就要在虞县中学举行了,考试的座位号已在前天收到,座位号的到来使柳生平添了一份焦急。前一段时间,柳生把精力主要放在自己的吃饭问题上,认真搞懂整个棉纺厂的工艺流程,或许有人会问:柳生,你进棉纺厂也有不少日脚了,棉纺厂到底是做什么的?问起来回答不出是愧对棉纺厂的,也是愧对自己的。知识应该广博,专深。不管有用的知识,还是悬空八只脚的各种理论,古人不是说要上知天文地理,中知诸子百家,下知三教九流,做不到的古人的一知,但起码,身边的知识应该留意,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柳生从车间工会主席那里打来身份证明,去厂阅览室办了本借书证,似饥似渴地想搞明白自己所在的这个小社会赖以生存的生产方式。
      柳生先从原绵学起。其实我们俗称的棉花,从书面上讲是生长在植物种子上的绒毛,也称毛纤维。它有良好的纺纱性能,因为产量多,历史悠久,在纺织原料中占重要地位。我国在种植的棉花是经过栽培的一年生植物,每年在四、五月间开始播种,一星期左右出苗,以后出现第一片真叶,以后棉叶逐步增长,棉主茎开始分枝。六月观蕾,七、八月间陆续开花,开花时间可以延续一个月。开花受粉后萎谢,花瓣脱落,逐渐发育由下而上,由里向外结铃。棉铃内部的种子与纤维完全成熟时,由于棉铃中水分蒸发和纤维的弹性作用,棉铃收缩,沿缝裂开,露出棉絮,称为吐絮。我国土地辽阔,全国各地都能种植棉花,产地大致可分为五大棉区。黄河流域、长江流域、辽河流域、西北内陆、华南棉区,其中以黄河、长江两个棉区产量最多。
       柳生看到这里,心里忐忑不安,自己平时不知在干什么,许多该学的知识竟一点也不学,知识面太狭窄了,平时胃口很健,在老师傅们面前般门弄斧,想来汗颜不止。接着看下去:清棉是纺纱工艺过程的第一道工序。原棉以紧压的棉包形式送进本工序,其中含有各种扎制和疵点,为了保证纺织品质优良的棉纱,满足后道工序加工的要求,清棉工序应完成下列各项任务,混棉、开棉、成卷。至此柳生明白了平日里天天到的用风管连在一起巨大清花机器的功能,从A002A型自动抓棉机到A076B型自动混棉机……到A092A型双棉箱给棉机到A076A型单行手动成卷机。蓦然间,柳生发觉看书真好,心坎里的舒爽,平常只看到这么多机器连在一起的表象,现在看了书,就明白了整个清棉成卷的工艺流程,来了个从表象到里面的质的飞跃,这么好的实用知识,对自己的修机有相当的指导意义,为何自己天天看到却把它忽视了呢?还有梳棉这道工序这台机器,还直接影响自己的业务水平呢!柳生又仔细看下去:梳棉的任务里将棉束进行细致的梳理,使其分离成单纤维状态,还要继续清除棉卷中残留的杂质疵点,使单纤维进行充分地混和,制成符合一定规格和重量要求的均匀棉条,并且规律地圈放在棉条筒内。其中提高生条质量和节约用棉是梳棉工程的两项重要任务。提高分梳质量,必须做到“四快一准”,“四快”指刺辊、锡林、盖饭、道夫的针齿锋利。“一准”是指主要分梳机件间的间隔距经合理拟定后都要求做到准确。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柳生挑灯夜战,要把他以往从手缝间滑走的时间追回来。柳生如一条鱼,从现代文学作品的湖泊中游向哲学的流域,从现代汉语的大江游向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深井。可是正当柳生迷恋在哲学的天空中。有人敲开了他的门。
      “柳生,你爸打电话来,说你三叔死了,叫你速回!”分报员姚坤口中吐出来了一个噩耗,柳生一下子不知所以。
    “三叔,三叔死了?!”
    “是那个从小给他捉泥鳅吃的三叔?!”
    “三叔那么强壮,怎么会死?!”
     柳生未及告别方碧梅,急冲冲回家奔丧去了。
     在天、地、人三者的运行中,可知的和不可知的力量往往出人意料,往往使事物变得不可思议,它的确不以人的愿望为转移。柳生怀着静默的、不安的、愧疚的、恐惧的心情走上三叔家门口的台阶。实际上,我们的人类对死是非常恐惧的。恐惧的缘由是我们感受到死亡与我们的生存与现实生活互相呼应互相渗透,甚至亲密无间。只是我们为了掩盖内心的恐惧,对死亡进行精心地乔装打扮,将死亡掩藏在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而已。尽管这样,柳生的三叔于二十四日因脑溢血而医治无效,步入死亡,享年四十三岁。首先映入柳生眼帘的是堂前用竹竿悬挂着的白布,白布把堂前分成了两半。正墙一个黑体大字“奠”。三叔的小女儿一身白素服,坐在灵前。有客来时,亲人要哭几声,以告诉死者有人来看你了。柳凤哭得眼如红桃,柳生木然地慢慢过去,看到了一副肃穆,安详,宁静,甚至躁动不安的阴阴的恐惧的遗容。三叔不带笑容,脸带着一种惨然无奈愤然的紫肤色。难道这就是身强力壮的他吗?难道这就是上月还笑容满面、神采奕奕的他吗?难道这就是上月还问我要不要吃泥鳅的三叔吗?三叔脚后头点着两支精通大烛,脚上套着红得赤艳的元宝鞋,身上穿了套藏青色老式对扣寿衣,略耸的胸部可能是内衣换得不当。紫黑的手上捏着一个红纸包,好不惨然,好不痛心疾首,他已走了,他已永远不会再动一下了,他已不会再说一句话了,他去天堂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而我们站在他遗留在人间的躯壳边,默默地流泪,拜别,为他送行。远方的亲戚,跋山涉水日夜交替赶来,只为能再看上你一眼。只为去远方的你作最后一次的送行。三叔静静的躺在床上或者门板上,很不舒服,因为他死前很难过,他的脸告诉我,他走得有牵有挂,他去的凄凄突然,大概是命中注定吧,这一天中午他就得走,不然为何,众多如注的泪水挽留不住。不然为何生活情丝的绳索终被人斩断,同在屋顶下你死我生,你不动我会动。你这样简单而无语,我却百感交集泪水直流,为你送行为你祈祷,为你暗暗神伤,悲泣。柳生神情庄重的合上双手,对着三叔,鞠躬五个,“三叔,那边保重,保重!”
     (作者手记:与其说我在随心所欲地操纵着我的小说中的死亡,不如说死亡永远演变着我的小说。现实中的人,我、你、他、谁生谁死,是上帝的安排,谁也没法逃脱或者抗拒。然而小说中的谁生谁死,似乎是我在操纵着。我常常为此感到自己的残忍。完毕这一节,闭目思索,我猝然惊心,我为什么让他——三叔死去呢?我这才发现,其实,并不是我在操纵他的死亡,而是一种藏在小说的死亡身后的东西操纵着我,面对小说中的死亡,我是那般无能为力,无所适从,就像现实中的死亡面对上帝。可是现实生活中的死亡要比小说中的死亡要简单随便不知多少倍啊!可以说,“在生命的过程中,人是最没有资格谈论自由或什么主体性,因为我们根本无法选择生与死。”)
      柳生压住失去三叔的悲痛,积极准备应考,还有呼吸,就应该去完成自己想去做的事。时间一天一天在减少,冲刺的战鼓已擂响,柳生下班后就回到寝室,该记忆的记,该掌握的掌握,该理解的理解。吃饭问题柳生概不负责,有方碧梅替他买来送到手里,洗碗汰衣打开水等杂事由深明大义的方碧梅全包了。
      “是的,男子汉应该有志气,有理想,有一番壮志,不怕苦不怕累,男子汉夸夸其谈有什么用场呢?柳生,生活上的事我全包了,你只要专心应考好了。”方碧梅鼓励柳生说。然而柳生在专心看书时,却没有发觉方碧梅异样的眼神,方碧梅为了不影响柳生的学习情绪,不打算把原因告诉他,强忍悲伤,暗暗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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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2: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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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碧梅是个从大山沟里走进棉纺织厂的农家女。大山沟在偏僻的里考坑乡下,进大山沟只有一条小路,全村的生活供给都是靠扁担挑手拎运进去的。方碧梅进厂二年后村里才刚通上电。方碧梅的父母以种田地养猪鸭来养家糊口,日子过的紧迫寒酸却快乐。方碧梅是老二,下面有二个弟弟一个妹妹。老大方碧竹在十八岁那年遭歹人强暴自绝在十八湾。令人痛心的是歹人至今还逍遥法外,因为连案发现在哪里也无处查证。案发后人们只看到方碧竹躺在十八湾的卵石滩上,发披散,身下一滩紫血。她是在受辱后从百米高的妙渚崖跳下的。据看牛的水猫说:“那日他在妙渚崖捡枯枝,大约在三点多些看到一个讨饭不像讨饭的流浪汉,像有急事,走得飞快,面生的很,大约有三四十岁,他满脸胡子,头发却很稀疏,手里没有拿东西,会不会是他呢?”据警方估计,可能是流窜犯所作。然而罪犯至今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方碧梅的父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女儿还小喱!去惨遭凌辱......白发送黑发!没几天,方碧梅的母亲就卧床不起了,丧女的巨大悲痛击倒了瘦弱的母亲,见物思人,以泪拌饭。多年积结的肝病复发了,一天比一天严重,在方碧竹死后的第二十五天,她母亲也去世了。好端端的一个家从此支离破散。方碧梅的父亲经过两场刺心的变故后,五十岁的人看上去有七十多岁了。满头灰夹白发,走路蹒跚,眼睛深深的凹了进去,一段时间基本上听不到他讲话了。
       那年方碧梅十六岁,初中刚毕业。十六岁正是少女如花的季节,诗的岁月,梦的年龄。可是方碧梅却担当了全个家的负担。家里值钱的东西为安葬两位亲人都贬卖光了,生活陷入了困顿。方碧梅一方面料理二个读小学的弟弟和一个年幼的妹妹衣食住行。另一方面在邻居罗家的帮助下编织起草帽,一天手脚快些可编四顶,加上晚上三顶,可赚九元手工费。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在星期天成了方碧梅的好帮手。同龄的孩子来喊:“方龙,罩知了去不去?”方龙看了看二姐,二姐正专心地在编织。方龙说:“我不去,你们去吧。”方碧梅心如刀绞,弟弟懂事,在体谅她呢!后来通过嫁在百官镇上的表姑引荐,方碧梅进了棉纺织厂。表姑说:“梅,在厂里辛苦些,上班早点下班迟些,产量多完成些,钱比你编草帽要高好几倍呢。省俭点你家的负担能减轻不少喱!你要听车间头头的话,好好做活,弟妹全靠你拉扯了。我表姑也可能要下岗了,无法再照顾你们,你好自为之吧。”方碧梅鼻子一酸,倔强的她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任它留下。“表姑,我......知道......”出自内心的感激之情,方碧梅抽泣的无法表达了。方碧梅扑在表姑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住表姑的腰,脸贴在表姑的胸部。表姑爱怜的抚摸着方碧梅的短发,强忍近乎残酷的丢下方碧梅的酸痛,用手掌轻柔地擦去方碧梅的泪水,说:“阿梅,快,别哭了。寝室我已替你收拾好了,集体宿舍连你六个人刚好,不多也不少,她们马上下班回来了,你要同她们搞好关系,凡事自己吃亏些,不要争强。我也对你们的寝室长诗娟打过招呼了,要她照顾你一下。上班安全小心些,当心手指头。”方碧梅静静的听着,记在心里。多么好的表姑啊!她像慈母般的给方碧梅安排好住宿,联系好工作,把要注意的事项连带自己切身体会的社会经验都一一交待,临走前还硬塞给方碧梅五十元钱,她姑姑知道方碧梅家里一无所有,阿梅的口袋里最多五元钱。五元钱,饭菜票要买,生活用品要买,回家车票要买,再三个五元也不够用啊!表姑在寝室里打开方碧梅的木箱子时,看了一眼立即转过了头,用手帕捂住了嘴巴。天真的阿梅竟带了满满一箱子的红薯和二三斤的霉干菜,还有一套表姑临行前送给方碧梅的一套衣衫!
      方碧梅解释说:“我每餐干菜咸咸吃一个红薯,一个月回去一趟,我就带了一百多个红薯,有时肚子饿了还有十来只可以解急呢!”方碧梅说着不由为自己既省钞票又能赚几百元工资的计划而露出喜悦。
     表姑偷偷的抹去眼泪,说:“阿梅,你这红薯咋能当饭吃呢?你还在长身子骨呢?去食堂吃饭吧。”
     “表姑,小时候我姐说,红薯的营养可好了,我也最喜欢吃了!”
     “阿梅……”表姑望着方碧梅认真的眼神,黯然无语了。晚上表姑回到家换衣时,无意中从裤袋角里摸出一张五十元面额的钞票。这不是已塞进阿梅口袋里的五十元吗?表姑热泪盈眶,阿梅你五元钱咋过一个月呀?你真要每餐吃干菜红薯?
      在方碧梅进厂二十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方碧梅去自来水间洗衣的一段时间。寝室里正在进行打赌的验证,寝室里除方碧梅外五个人都在等待这个时机。事情起源是陈学白引起的。其实这件事寝室里的人心中都很纳闷,只不过没去深究细想。现在,陈学白把它提了出来,希望共同探讨时,大家才惊醒,是呀是呀,是这么回事,可是对于问题的结果,争执、探讨、分析探讨,再争执,还是各持不同意见,只不过经过归纳,终于成立了两派意见。其中诗娟虽另有异议,但还是加入了陆佳、郑冰、严兰的一派,陈学白、金红霞另立一派,双方互诉道理声明理由,各不想让互相指责,最后寝室长诗娟拍床而起,打赌!重赌!当场验证,输的为胜方打十天的开水,口头言不足准,作证人由我的录音机担任,都统统作录音,申明结果,以防对方狡辩,不许耍赖,否则后果自负!双方齐呼好注意,自信胜利必属于她。时间一秒,一秒在过去,开锁的金红霞额头上急出了汗珠。
      “快,你去门口望着方碧梅有没有回来,被她看见了祸水大了!”诗娟推了推郑冰。郑冰飞快的跑到门口,望风。锁是一把老式挂铜锁,钥匙很简单,只有两颗齿。开惯了新式的各种锁的金红霞第一次开这种锁,这种锁姑娘们只在很小的时候去外婆家看到过或从电影电视上看到过,现在方碧梅把它带进了寝室,并无意中忘了随带钥匙,是个绝好的机会呀!
      “红霞,别紧张,慢点开,有郑冰在望风呢,再反面试试看?”陈学白说。
      “可能要伸得进点,用力拧一下,左右都试试看?”严兰说。
      五分钟后,突然“扑”的一声,锁开了。金红霞嘘了口气,不负重托总算把它弄开了。自然,开箱的重任落在了诗娟的手上。姑娘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诗娟的手。诗娟捋了捋袖口,搓搓手。说:“大家看了啊,注意,我可要开了。”姑娘们都同时在思索:“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只呆木箱,是……”
      盖一下子,被诗娟打开了。一小堆红薯几斤霉干菜!
     “数数看,红薯还剩几只?”沉默间的诗娟突然说。
      “还有二十一只。”陆佳答。
      诗娟恍然大悟,说:“对了,对了,她进厂二十三天,每天吃三只红薯。她大概带了一个月吃的红薯,所以还剩二十一只。”
     “我们还聪明地猜是微型煤油炉和白米、腌肉,还猜是面包、饼干、蛋糕呢!”金红霞叹息说。锁依旧所好,钥匙依旧放在方碧梅的床头柜上。现在为啥没看到方碧梅进过食堂的谜终于简单的解开了。对于赌注,再无人提及,姑娘们都陷入了说不出的难受中。
       同样是生活在一个寝室里,干的是同样的活,同样是如花似玉的少女花季时代,方碧梅竟吃的是红薯!进厂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顿白米饭!姑娘们忆起方碧梅柔柔的笑容,每日主动把寝室扫的干干净净,和平时串通一起捉弄、戏耍、欺侮她是乡下丫头的事端,和自己趾高气扬的显耀从家里带来的鸡腿香肠时,不禁恨捶脑额,悔恨的眼泪悄悄滴落。
      方碧梅洗好衣回到寝室,姑娘们都眼睛红红的,看着在床上坐下低头拆口罩的方碧梅。姑娘们有许多后悔,怜悯的话想冲口而出,可是诗娟咳了一下,示意大家不要说。
      是啊,就给这可怜的同伴保留唯一的一点自尊吧!以前看到方碧梅拆口罩,姑娘们心里很惊讶,拆了派什么用场呢?何况车间里的一季度只发四只口罩,而方碧梅仅留了一只,咋挨呀?口罩下班洗出,连夜能干吗?此刻,姑娘们都深深地读懂了方碧梅用剪刀细心的拆线的动作。(她在为弟妹积聚一顶帐子的纱布啊。大山沟里蚊子特多,影响弟妹的睡觉耽误他们学习,这点方碧梅深有体会,方碧梅想不用几年就可以凑够了,到时一项大工程也将在她的手里完成喱!)
      日子不紧不慢的在过去。
      寝室里的姑娘们总有意无意留个心眼,拖上方碧梅去食堂吃顿饭。
      “阿梅,我有个朋友要来吃晚饭,你帮我去食堂里拿一下怎么样?”
      “阿梅,我朋友说过四点二十分不来,他不会来了,这饭菜放到明天要变质的,你再帮我一个忙,把它消灭了,好不好?”
      “阿梅,帮人帮到底!快,快吃吧。”
      “是呀,阿梅,就帮帮诗娟这个忙吧,丢掉可惜。”
      “阿梅,我们都是最要好的朋友,看在最要好的朋友的面上,就吃了吧!”
      聪慧的方碧梅明白了,是姐姐们的一片好心呀!在数双眼睛的逼视下,方碧梅张开了嘴。
好香好香的白米饭呀!炒青菜为啥食堂人员炒得这么鲜呀!方碧梅筷子一拨,原来底下有肉片!“肉片!”方碧梅嘴里嚼着无比鲜美的肉片,突然趴在桌上哭了,姑娘们惊住,都放下了筷。
      “阿梅,肚子疼?”
      “阿梅,什么地方痛?”姑娘们摇着方碧梅的肩问。
      “肉片……那天我还和阿姐为多吃一块肉片,同她吵了一架,爸责怪阿姐,肉片就让妹妹多吃一块吧,你还是大姐呢。其实那天我知道阿姐……也是第一次张嘴咬住肉片,阿姐……我……你却死了……”方碧梅嚎啕大哭不止。
      姑娘们一惊,她姐死了?又不禁自责,不叫方碧梅来吃饭,她不是不会伤心了?
      方碧梅终于不哭了,可是泪水还在不停地流下,诗娟替她擦干,复流下。
      方碧梅把阿姐和阿妈的不幸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后来柳生一次在食堂里吃饭,听杨家大说:“去年有一天傍晚,食堂里走进一群女孩,不知怎的,买好饭坐下不久,其中一个女孩大哭不止,谁知那群姑娘后来也哭个不停,那天呀,全食堂里的人心里都揣测不安,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都被哭得吃不下饭,只觉得哭,是很悲很痛的那种。当时有人说那群姑娘是你们前纺车间的,你知道是咋回事?”
      柳生笑笑:“你甭骗我了,社会主义社会还会有这么多眼泪,谁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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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2:01: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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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三日,星期六,晨。
      这日天格外蓝,云格外的白,风儿轻轻地吹拂着虞城大地。虞县规模最大的县中,校内一片寂静。校门口挂着“浙江省自学考试虞县考场”的横幅。走进门口,立着一块黑板,画了考场示意图,图下是考场纪律和应注意的事项。走廊上、操场上,屋角僻静处,许多较少被人打扰的地方,都被一大早就从四面八各行各业的莘莘学子占据了,都手上捧着书,肩上背只包,有一眼无一眼的看一下书,再抬起头默记一番。有年轻的姑娘小伙子,有头发斑白的大伯大婶,也有而立之年的先生女士。看着他们认真的默读,记忆,柳生再一次为自己的选择庆幸,自己的路没有走错,年轻人的路错一步将会影响今后的一生哪。
     柳生到张杰楼前的花坛边坐了下来。柳生的心里很踏实,这是通过几个月放弃休息时间,挑灯苦读而带来的踏实。今天,是检验自己学习成果的重要日子,为了这个日子,柳生付出了许多个不眠之夜,甚至方碧梅也为他而付出了辛勤的劳动。柳生想自己是有一定把握考出好成绩的。柳生翻开早上开考的《现代文学作品选》,再一次走进了知识的殿堂……
   快到八点十分的时候,来自考的人越来越多,各幢楼的底层站满了,走路上站满了。花坛边站满了,操厂里的人群还在增加。你一堆,我一群,互相询问准备情况和交换疑难点的看法。人声喧哗,气氛紧张而热闹。
     八点二十分,电铃骤响。
     考生有序又急促地走向自己的考场。柳生是在十七考场,在科学馆那幢楼里,三楼。柳生把教材、笔记本按监考人员的要求,放在教室门口的桌上,摸出准考证和自考座位号,同贴在教室门口的表格对了对。十七考场,座位七号,准确无误。柳生的心定了定。曾听说,有不少考生因粗心大意而走错考场,导致时间减少和心情焦急,从而影响了考试成绩。
   柳生在七号座位坐下来,用手帕擦了擦桌面。座位靠窗,光线很好,窗外有一珠法国梧桐树,树下是公共厕所。一个人一张桌,人不多,连柳生在内共二十八人。柳生收了收心,又闭了闭眼。
     下面的程序是听监考老师读考生须知,申明考场纪律,填写姓名,等待铃响。
     八点三十分,电铃准时响轻。
   “好了,下面开始答题。”监考老师宣布。
     当柳生看遍试卷后,惊出了一身冷汗,题目是哪么熟悉可又是哪么陌生。
    柳生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
     柳生笔重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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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21 22: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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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娟有一个嗜好。
     恰恰也正是这个嗜好而弹响了诗娟的悲剧的序曲。序曲开始的相当精彩动人,当时诗娟也是这么认为的。多年以后,诗娟也深为序曲开始的如此精彩动人而震惊。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嗜好对当时年仅二十岁的诗娟也起了相当的衬托作用,这个嗜好也曾陪诗娟充实地度过了空虚的二十岁。在这个爱好的实施过程中,诗娟神采飞扬,眉欲语情;双眼盈水,乍离而仍合;几天俏步,好似春运冉冉,飞来离恨天。垂柳纤纤,躺倒软红深处。
     故事铺述到此为止。让我们拨开岁月的浓烟重雾,回头仔细看看在一九九0年三月三日早晨,诗娟如何揭开序幕的。
     这天虞舜棉纺织厂厂门口的菜场一如往常,那般热闹非凡。卖菜的小贩大都是附仅村庄的农民,有的卖的是自家菜地里种的蔬菜,菜已汏得干净,理得整齐,看上去鲜嫩滴绿。有的卖的是冷冻货,像鸡爪鸡腿鸡翅膀鸡心鸡壳。也有卖带鱼黄鱼鱿鱼苍扁鱼等海货;有的卖得是活的鱼呀、鸡呀、鸭呀、鹅呀等等。改革开放多年了,自然农民的观念也起了相应的变化。虽说是卖菜这个不起眼的行当,小贩也走得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变”的新路子。所以总的看来,虞棉职工的菜篮子是拎得较算丰富的。这菜篮一丰富,自然解决了职工的吃饭问题,工作干劲自然也高了。这个结果,归功于厂部,对市场管理和对小贩的一些优惠政策,从而大大吸引了远方的小贩也来做生意。来买菜的,有附近的村民,但更多的是家属宿舍里的双职工,当然也有不少是单身职工,单身职工下班了无事可做,就买只煤油炉,锅子同样也加入了买菜的行列。
     诗娟的嗜好就是逛市场,顺便买点时鲜小菜,想吃什么就买点吃吃,做人嘛,还不是为弄口吃吃吗!至于煤油炉诗娟是不花一分钱从家里拿来的。诗娟买菜一般喜欢在早晨买,因为早晨的菜比下午的要新鲜不少,比如肉类。
     诗娟上身穿件宽松的鹅黄色棒针衫,下神穿条黑色健美裤,这么搭配,越显得洒脱飘逸,娉娉婷婷,长辫随着轻松的脚步,有节奏的摆动着,今天诗娟上中班,有足够的时间。诗娟喜欢的就是逛市场中在攘攘人流中拥份内心的平静,外在的洒脱。诗娟每次逛市场,总会注意到有许多双眼睛(有男也有女)追随着她的背影,从市场这头送到市场那边,从市场那边跟到市场这头,有几双眼睛所表现出的执着甚至带点火辣辣使诗娟自得不已。诗娟从小在这种目光中长大。诗娟不能缺少这种目光的注视,在市场里,诗娟可以得到这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所以在这三面环山的女儿国里,诗娟唯一的嗜好就是逛市场,当然买点时鲜货吃吃也是原因之一。
     诗娟在一个卖野猪肉的摊前停下了脚步。买的人很多,奇货可居嘛!野猪肉诗娟从小到大还没尝过。诗娟想买点尝尝。
     诗娟问那村姑:“野猪肉咋卖?”
     “十块一斤,多买点给便宜些。”村姑也称边答。
     不想诗娟这一问,正在挑选野猪肉的几个年轻人不约而同的都回过了头。一念头闪过,问的声音咋这么悦耳入味,是谁?不看还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瓜子脸带着健康的红润,像两朵红霞,水灵灵的杏仁眼,丰满的丹唇,乌黑油亮的大辫子,鼓涨涨的胸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女性的特殊魅力。她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奇的魔幻色彩,她像一个强大的磁场,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几个年轻人的目光。
    (作者手记:我想,诗娟她素以能震撼人们的心灵,并不单单是她白皙润洁的脸蛋,秋波似水的眸子,衣衫掩映下的肉感特强的乳峰,丰臀和苗条的身姿,而是她眼睛中洋溢出来的摄人魂灵的光彩,以及她那使别人都如痴如醉的甜美而独特的声音。她浑身充溢着青春的活力和聪慧灵秀,举止文雅端庄,谈吐不俗。她的风度、气质、修养、仪表,都代表了世上最美好、最纯真的女人,也是那种男人们可依恋、女人们仰慕向往、孩子们喜欢亲近的女人。)
      诗娟抿嘴一笑,从年轻人自动让出的空隙靠近摊位,对村姑说:“给我称半斤精肉。”就在诗娟付钱时,诗娟眼睛的余光看到一只手从一名年轻人的裤袋口挥过,手指似乎夹着东西。诗娟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衫的背影在迅速离去。诗娟连忙对还呆看着自己的长脸说:“喂,裤袋里东西有没有少?右边,右边!”长脸一怔,摸了摸右裤袋,说:“呀,皮夹没有了,皮夹没有了!’只见诗娟长辫一甩,立马向那偷儿追去,等偷儿发觉情况不妙时,诗娟已拦在他面前了。
    “把皮夹拿出来!“诗娟直截了当地说。
    偷儿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恶狠狠地盯着诗娟说:“你再说一遍看,小心老子干了你!”
    诗娟凤眼一扬,右腿向后退了半步,双手在胸前叉紧,转了转手腕,摆出了集防卫与攻击的散打姿势,提高声音说:“把皮夹拿出来!”
    这时有许多买菜的人朝这边过来,看发生了啥事?长脸他们呢更是急步跑来。偷儿一看形势严峻,突然从腰里拔出一把刺刀朝诗娟扎去,众人只见白光一晃,大惊:那姑娘不妙了!
诗娟在瞬那间猛的一个“冲天直拔”,左脚朝偷儿虚晃一踢,右脚随即用力向外朝偷儿的脸摆去。“叭”的一声闷响,偷儿“哎”的一声被踢到在地。刺刀快要落地时,诗娟头一晃辫梢一击,刺刀随即朝诗娟上空飞去,诗娟头也不抬,看也不看,等刺刀在胸前落下去时,用左手手指迅速一夹,不偏不倚,整好夹在桃木刀柄上。在几秒钟内形势急剧出现这样巨大的转折。在场的职工小贩都在怀疑是不是在拍电影呀?那姑娘乍这么漂亮又有这般好的身手?当确实没有看到导演和摄影机后,一声“好”同时冲口而出。诗娟脸不红心不跳,还是那副悠闲逛街的表情,对偷儿:“这下该拿出来了吧?”那偷儿原想这个嫩妞儿吓吓她足够了,岂料稀里糊涂地的狠狠挨了一脚,又稀里糊涂地跌倒在地,遇上武林高手了!偷儿顾不上揉红肿的脸,急巴巴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皮夹,递了出来,头低着不敢看众人一眼。
    “丢皮夹的人哪,快来拿去!”诗娟对着人群喊道.长脸拨开人群接过皮夹,对偷儿骂了句缺德,又对诗娟说:“姑娘,让我怎样谢谢你呢?”
    “谢什么呀,以后眼睛管点牢就是了。”诗娟取笑说,长脸诧然。
    诗娟又对偷儿喝道:“你走吧,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走吧!”偷儿低头闷声不响走了。众人看着他揉着脸灰溜溜离开的样子开怀大笑,都朝诗娟投来了敬佩的目光。刚才与其说目光的欣赏中夹杂着某种欲望的话哪么现在完全是赞叹与敬意了。
    长脸又对诗娟说:“姑娘,以后有什么困难来找我好了,哪怕赴汤蹈火我也愿为你两肋插刀,我叫路成时。我希望我能知道你的芳名,在茫茫人还中能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我真感到三生有幸!”
     诗娟看了看路成时,说:“真像你说的三生有幸,未必吧?刚才我如被此刀扎了一下,你说我咋办?”诗娟说完自笑了。路成时无言以答。但诗娟还是告诉了路成时她叫诗娟。路成时如获神仙咒语,日夜诵念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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