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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撒入麦田 生命归于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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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25 07:42: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管理员 于 2021-5-25 07:47 编辑

一个生活在昌平农村、生前并非很著名的作家 告别世界22年后,给后人留下了什么

骨灰撒入麦田 生命归于泥土


来源:北京青年报   


主题:纪念苇岸逝世22周年暨苇岸日记分享会
时间:2021年5月19日下午
地点:北京SKP Rendez-vous
嘉宾:林 莽 诗人
王家新 诗人
周新京 诗人
彭 程 诗人
孙小宁 记者,作家
宋 逖 诗人
主持:树 才 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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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岸(1960 — 1999),原名马建国,1960年1月生于北京市昌平县北小营村,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1988年开始写作散文《大地上的事情》,成为新生代散文的代表。1999年5月19日因肝癌医治无效谢世,享年39岁。在苇岸短暂的一生中,他游走于乡间,用脚步和思想丈量大地,汲取创作灵感。文字风格天明地静,淳朴平和,庄然处于喧嚣之外。


一个人的村庄和众人的都市


树才:22年前的5月19日,是苇岸离开我们的日子。今年广西师大出版社费了大力气,把苇岸的日记出版成这么厚厚的三卷,以苇岸的话——“泥土就在我身旁”为名。同时把苇岸最重要的作品也收到《大地上的事情》(增订版)里,是他历年来最完整、最全的一本文集。


苇岸22年前已经走了,但是对我们来说,他从未消失。每次我喝龙井茶都会想起苇岸。因为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他家里,他非要我喝他收到的新的龙井茶。那时他已经腹水了,我知道腹水的人不能喝水,所以我坚持不喝。但他非常坚持,还笑着跟我说:“你爱喝这个茶,这个茶是浙江来的。”他知道我是浙江人。


“泥土就在我身旁”,苇岸最后去了泥土里面,泥土不光保存了他的骨灰,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文字保存了他在这个世上的感情和思考。这22年来有一个特别的现象,就是我惊讶地发现,苇岸这个生前不是那么有名的作家,一年一年他的价值越来越突出。这对一个作家来说真的是很特别的,在当代绝对是稀少的。


林莽:来之前我想写一个小文章来纪念苇岸日记这套书的出版,想了一个题目《一个人的村庄和众人的都市》。苇岸生活在昌平小城和他自己家乡的村子,是一个非常崇尚农耕文明的作家。他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接触了很多改革开放以后十几年里在中国文坛叱咤风云的人。他这三卷日记记录了从1986年到1999年发生在中国首都,他作为一个从村庄来到大都市的冷眼旁观者所看到的一切。


从中我看到他对爱伦堡回忆录《人·岁月·生活》的特别阅读。爱伦堡作为一个记者,书写五十年代前苏联解冻时期欧洲大地上的事情,他的视野很开阔,记录了上世纪很多著名的画家、诗人、小说家。而苇岸的记录,第一是心灵的哲思,第二是文学的探讨,第三是艺术的感受,第四是生活的体验,第五是读书的体会,第六是生活琐事的日志。他和爱伦堡不太一样,爱伦堡对欧洲那段历史、文化的变迁,那些风云人物的记载是回顾式的,而苇岸是现实记录者,从1986年记到1999年,14年,共计90万字。


爱伦堡的《人·岁月·生活》相对来说更宏大一些,苇岸这个浓缩得更紧密一些。苇岸的为人是诚恳的,他这种诚恳从里到外,从内心到文字,无可挑剔。他的文章很短,但都像他的散文那样,用语非常到位,读起来并不枯燥。他谈别人、谈自己、谈生活都写得很好,值得让人慢慢阅读。我就一直放在旁边,有时候翻开看几页,不断勾起自己对八九十年代中国文化变迁的一些思索。我是亲历者,读起来很亲切。


冯秋子和马建秀整理这些日记,做了很多细致的工作。因为苇岸的日记是手写的,需要把它录进去再进行甄别。有些地方他们要分析是不是苇岸的心愿,愿不愿意公布给大家。刚才我跟建秀也在讲,苇岸那些原始的东西应该保留好,将来研究者可能会进入那些文本里再细致地看一看,对某些问题寻找一些答案。这里边牵扯到很多人和具体的事情,确实是一本很有价值的书。


北斗七星亮得非常干净


树才:苇岸生病的时候有几个细节我永远忘不了,其中之一是坐着王家新老大哥开的那辆奥拓,那种奥拓在中国已经找不着了,那辆奥拓车不时飞快地奔驰在北京和昌平之间。有一次家新专门炖了一锅鸡汤,开着车和我们一起去看他。我觉得这是珍贵的过去。


王家新:刚才同苇岸的妹妹建秀聊天,因为苇岸生前可能没有想到要出版这些比较私密的文字、内心的记录,所以她在编辑的过程中心里打鼓:哥哥是否愿意出版这些文字?我认为应该出版,它不是一般的文字,这是苇岸一生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感谢出版社,他们冒着一定的风险,就像树才刚才讲,苇岸并不是特别畅销的、流行的作家或者殿堂级的、泰斗式的作家,能有市场吗?他们不是从商业出版的角度来做的,这点我非常感动。


关于今天活动的标题,我本人比较赞同“大地的日记”,因为它具有一种隐喻上的、超越了文体上的意义。这些年很少有当代作家、诗人写日记,当年我们曾经都写过日记,但像苇岸那样14年如一日写日记却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这几乎是一个圣徒做的事情,他14年如一日对精神进行操练,记日记就是他操练的方式。


我1998年搬到了昌平乡下,有一小块地盖了半个四合院,从此和苇岸的接触多了。村里和城里完全不一样,一到晚上,夜空中童年的北斗七星又来了,横过我们的头顶。看苇岸的日记,他写“今天下楼了两次,晚上我出去时天已经晴了,夜空非常干净,北斗七星亮得非常干净,它的样子非常美丽”,我们可以体会到苇岸的内心。


日记的名字也非常好,《泥土就在我身旁》,非常切合苇岸一生的写作。他不仅是和大地守在一起的人,他还一直向上、向善,不断地向更高的尺度接近。他日记中记录了有一次我带一个德国女艺术家去苇岸那里,她注意到苇岸家中有很美丽的白桦树的树皮。临走他让我们在他小本上留言,这位女艺术家写:“谢谢你,我在你家中看到了美丽的白桦树皮,大地上最美丽的事物。”我们周边很少有白桦树,俄罗斯文学中有这样一种东西,非常纯洁的白桦树。苇岸家中不仅有泥土,还有白桦树皮,他一直追求非常纯粹、高尚的东西,要去接近这样一种东西。


他对自己非常严格,时刻跟自己进行斗争,对自己严格地要求、反思和检点。他本来吃素,我觉得他需要营养,对抗疾病体力很重要,拉他从北京中日医院回到昌平县城,到一个餐馆吃甲鱼。他非常后悔,觉得违背了自己内心生活的原则,为了保命吃了甲鱼肉。在他的文字背后是这样一种精神的品质,这点我真是受震动。


梭罗、托尔斯泰等等之外,苇岸还非常认同的是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有一天他约我谈“一个人如何去死”。那时候他被诊断出了癌症,他说想一个人独自出走到沙漠,直到走不动为止。我拿了维特根斯坦的一句话——“自杀是肮脏的”,把他震住了。因为苇岸一生追求干净、纯粹,他不想混迹于这个世界,不想混迹于文坛,也不想沾染任何的东西。这句话后来改变了他的决定,他留下来治病,没有独自悄悄出走。


对自然界的神奇美妙有敬畏之心


树才:苇岸是学哲学的,朴素是他身上最大的一个美学。有人觉得朴素是这个人土、简单,不,哲学就属于朴素,尤其哲学里面的自我克制、自我严苛的精神修炼以及较真,这都是朴素这个美学包含的。为人,苇岸朴素;为文,真心、较真。他对待文字的那种较真有时候体现在别的人很难理解的认真上。现在认真的人越来越少,也许也是苇岸为人为文的价值越来越为人珍惜的原因之一。请苇岸的大学同班同学周新京来讲两句。


周新京:我和苇岸都很热爱哲学,我跟他的交接点是文学,我们都是文学社的。他很小,有人开玩笑说他老跟着我,想起那段挺亲切的,有很温暖的一些小细节。


他去世22年,这些朋友都在追念他,一直在给他寻找定位——大地的苇岸、哲学的苇岸、好人苇岸、伦理的苇岸。“大地的日记”有点像科学考察、科学实证。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种说法——“五四”是中国的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的根基是一系列科学大发现,把“神创论”颠覆了,一批知识分子像崇拜上帝一样崇拜科学实证。我觉得苇岸很自觉地把这一种精神和思维习惯继承下来了。


这一个思想脉络现在不是很清晰地被接受。从哲学和世俗性方面讲,八十年代哲学普及的时候,一个是思辨性,一个是实证性。中国的哲学偏向于伦理哲学、政治哲学、美学和玄学,西方的哲学偏向于实证性。自然哲学、精神哲学都有特别严密的实证性,伴随着很多故事。比如苇岸在同一地点看自然界反应,看到秋分,他突然感觉气温一下降了三度,空气的清澈度一下就提高了,节律那么分明,他特别兴奋。那种孤独、坚韧和心灵的好奇,和自然合拍的那种喜悦,与伽利略从比萨斜塔往下扔铁球是一脉相承的。苇岸对自然界的神奇与美妙有着敬畏之心,他系统地解读自然的庄严的使命,这种使命近乎于苦役。我们给苇岸定位的时候,除了美学的、大地的苇岸,好人苇岸、哲学的苇岸,还应该有一个科考的苇岸。尤其是他的日记出来以后这个概念就更强烈了。


林莽:新京,苇岸上大学的时候跟着你,那苇岸为什么会成为苇岸?这个问题你怎么讲?


周新京:有一部分是性格,我觉得性格的动力是最大的,就是刚才你说的较真。


他为什么跟着我呢,他不太合群,但是他对文学有着很朦胧的向往,我对文学感兴趣。很多人都很有才华,但是人家都不是太喜欢跟他聊。


林莽:我为什么提这个问题,还是回到苇岸的日记上来谈。苇岸看了哪些书,为什么感兴趣,这套书里记载得很清晰。社会学家把苇岸读的书名列一下就会发现,那个年代的人在阅读什么,他和世界是怎么接轨的,七八十年代为什么会出来那些精英,为什么会出苇岸那样的人。


阅读本身是一束光


树才:这点补充得特别好。苇岸除了写就是在读,他基本是在读的时候准备写。阅读本身是一束光,让他明白想写什么。别的事情他可以将就,对自己读书的品位不将就。苇岸又是很洋气的,他读了西方几百年来人文哲学、科学的精华,他对“洋”的发现完全是自我发现的方式,这一点是林莽老大哥想提醒大家的。


王家新:我和苇岸一块走过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个非常狂热、充满了精神诉求、精神饥饿的年代,我们那个时代怀着巨大的饥渴扑在这些书上,是营养的重要来源。苇岸是有选择的,他高度严格,最终选定哪些作家,是经过了心灵选择的过程。苇岸读的书非常多,以他的兴趣、自我认定来选定作家,绝对不是随便说说某个作家的名字。昨天我看到苇岸和海子有关的几篇日记,虽然短短几百字,但是写得太到位了,而且有他的高度、眼光,胜过很多很多人。他形成了他的精神人格和他的眼光——准确无误,带有标尺般的眼光。希望在座的读者读他的读书笔记,可以看出他的眼光和标准在什么地方,这对我们也是一个精神遗产。


树才:我因为苇岸认识了几位特别好的散文作家,彭程你来聊聊。


彭程:我去过他的家里,留意到他的书房挂着两幅肖像,一个是列夫·托尔斯泰,一个是梭罗。这是他非常敬重、心仪的两位作家,这两位作家恰恰体现了人和文高度一致的特征。托尔斯泰追求人的完善,他有自己的哲学思想,可以归纳为托尔斯泰主义。他晚年觉得自己不能再过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八十多岁的高龄离开家,最后到了一个火车站在那里生病去世。这说明他的追求、他所要表达的东西和他努力践行的是完全一致的。梭罗也是追求人的全面发展,隐居恰恰是他这种理念的践行。苇岸敬重这两位作家,因为他也是这样的。


挪威作家汉姆生所写的《大地的成长》,苇岸也提到了。还有一个苏联时期的作家,他们都是写土地,写土地对人格的塑造。苇岸有一个观点,他的中心思想、他经常思考的内容就是土地对人性的塑造,这在他的很多文章中——包括《苇岸日记》中都有披露。我记得他有一篇不长的文章,写他的姑姑,一个其貌不扬、非常朴素的农妇,勤恳对人,非常善良。他认为这就是大地给予人的德性。他认为一个人只要贴近大地,按照大地的准则去生活,他就一定能够获得美好的德性,这是他在不同的文章中反复表达过的。


苇岸为什么在那么多文章中浓墨重彩、反反复复地写土地、写土地的德性,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土地的精神和人的道德之间的同构关系。他发誓要把二十四节气写遍,他从节气的演变中发现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二者之间有一种内在逻辑,这一点成就了苇岸。苇岸的为人和为文为当代中国文学吹入了清新朴实的风,也成就了他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作家存在的特征,这是他做人的标杆。


能够战胜死亡的,只有泥土


树才:东北作家葛筱强发来了一段微信:“原本已买好去北京的火车票,但因故不能参加纪念活动,心中深感遗憾与不安。20多年来苇岸一直是我心目中文学与做人的导师,我每写下一首诗或一篇文章都会在心里自问,如果苇岸活着会怎么去评价和判断?作为心怀大善和道德至上的人来说,苇岸无疑是我们这个时代为人与为文的尺度之一。今天我们怀念他,无疑是在怀念一种道德、一种信念、一束阳光、一种金子般的品质。这是这个时代所稀缺的。”


小宁是记者又是作家,小宁写的书给我的最大印象也是干净。形容苇岸我愿意用“洁净”,干净有一种修行在里面,请干净的孙小宁。


孙小宁:我先说一下自己阅读“苇岸日记”三卷书的顺序。我从自己认识他的那年开始,先读最后一本,看到了很多朋友。然后接着再往前读,八十年代的部分反而是我最后读的。刚才树才说人的修行有一个成长递进的东西,可是苇岸挺让我吃惊的,一般人多是“当年很懵懂,中间经过什么,最后达到什么”,但苇岸不是这样,他在八十年代所思考的东西,他在表达上、在文字上和精神上的高度,我完全可以把它们看成是一体的。在如何达到一个作为人的完善、人怎么跟这个世界结合方面,我始终读到的是非常有生命感的苇岸。


刚才说到白桦树皮,他日记写道“那个东西在我身边的时候,能感到大自然在我旁边”。他始终想到彼此相关的关系,他的生命始终特别澄澈,这是我愈加尊敬他的地方。他的阅读里有很多辨析,有些辨析已经到了非常微妙的层次,每次看到他抄写的部分,我经常觉得他抄的那个东西是他自己心里想的,他当时在想的东西正好通过这个表达了。我看到了他对歌德、托尔斯泰、莎士比亚这三个人的喜欢、不喜欢,如果他继续活着,这个细节我特别愿意跟他讨论。这是我现在才会想或者我还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但是在他那比较简洁,他直接就说我更喜欢谁谁谁,我不喜欢谁谁谁。有时候特别感慨,如果苇岸继续生活在我们身边,他的想法会不会有所改变。


还有就是我特别惊讶,我们大家都会说苇岸特别温和、特别节制,其实他还是内里有锋芒的。他非常通透地看每个人,“日记三卷”比《大地上的事情》里更能见出他这个人的多面性,他与朋友相处的片段和他行文的节制,他不怎么展开的部分,他做人的分寸。每个人阅读“苇岸日记”的时候遇到的是不一样的感受,我找到了“泥土就在我身边”的感觉。苇岸说:“我应该能感到生命每天发生变化,感到泥土就在我的身旁,能够战胜死亡的事物,只有泥土。”我觉得他的生命感就是跟这个紧紧相依在一起,一个生机勃勃的苇岸永远在我们身旁。


天狼星是雪片形的


树才:苇岸39岁辞世,回过头看39岁是多么年轻的年纪,当时我才34岁,苇岸比我年长5岁。苇岸生病的三个月,他的最后去世以及他跟我们这几个朋友说起遗嘱,最后让我意识到如果自己有渴望做的事情,时间是最重要的。我后来才知道我真正下决心跟他有关。诗人宋逖也是老朋友了,请宋逖。


宋逖:我经常会想起22年前苇岸追悼会的时候,我们的一个朋友杜冰冰,她抓起苇岸的骨灰撒向麦地,我非常震撼。22年过去,这件事情我印象特别深刻。


我觉得“苇岸日记”的出版向我们展现了一个更内在的苇岸。我是比较超现实的,不太关注田野和土地,22年来苇岸让我重新对他进行了理解。苇岸的这些日记是八九十年代的回忆录,也是八九十年代思想启蒙的特别重要的基点。苇岸在当代中国文学史上是特别重要的,重要性表现在苇岸和海子、林莽、树才等诗人的联系特别紧密,尤其在他生命后期,他和王家新的联系交往和精神上的互相激励特别重要。苇岸本质上是一个诗人。


我记得苇岸经常会给我打电话,有一次打电话催促我看他写的两个访问,一个是对黑大春的,另一个是对朦胧诗诗人田晓青的访问。他说这两篇访问包含了他的整个思考,其实也是在写他自己。苇岸告诉我他对田晓青的访问整理了很长时间,现在想起来苇岸对田晓青和黑大春的访问,他们是朦胧诗最年轻的血液,表达了苇岸对朦胧诗的呼应。这三本日记里苇岸更多提到了和很多诗人的交往,比如汪剑钊、郑单衣,大家看这些日记会找到当代中国诗歌的线索。


我觉得苇岸的日记对于我来讲有两层重要的含义。第一,苇岸的日记有启蒙的东西,它代表着八十年代中国文化、中国文学的启蒙,启蒙的含义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值得回顾和把握的点。第二我觉得苇岸教会了我观察,苇岸跟我说你要观察,不能总是抒情。我记得第一次去苇岸家的时候,他拿出望远镜,让我通过他们家的窗户看外面的高山和田野。他说他特别喜欢拿着望远镜观察,观察是特别重要的。很多年以后我也买了一个特别贵的望远镜,每次拿望远镜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苇岸和我说的那句话。我觉得观察是文学写作中特别重要的一点,它让我们能够更深地思考,把握内在和当下,只有通过真正的观察才能走向觉悟,这是苇岸对我们的教育。


我个人不太同意一个说法,说苇岸是“中国的梭罗”。可能苇岸外在的东西像梭罗或某些自然主义的作家,但苇岸更是一位属于当下、属于我们中国的作家,他是从中国的泥土里长大的。就像“苇岸日记”的主标题“泥土就在我身旁”,它不是西方的泥土也不是俄罗斯的泥土,它就是北京昌平的泥土。昌平出现了一位诗人、一位作家,海子和苇岸,对中国当代文学都特别重要。我觉得苇岸不仅属于泥土,他也属于天空,因为苇岸总是告诉我们要眺望,我们要去看,我们要去观察。


树才:苇岸不仅属于泥土还属于天空,而且是星空,你的望远镜也勾起了我一点回忆。苇岸有一次很认真地约我去昌平看他的望远镜,我在城里,当时没有地铁,很费时间,但他说一定要去,而且不告诉我去的理由。去了以后吃完饭,他观察天空总是有一些固定的观察点,又到那个观察点拿起望远镜,让我也看望远镜,原来他要看天狼星。可能那天的天狼星特别明亮,他就看那个天狼星,他还提醒我,让我注意天狼星在这个望远镜里是雪片形的。从此以后我一直记得天狼星是雪片形的。有时候想人走了,天上有颗星,如果去了哪颗星,我相信苇岸肯定去了天狼星。


整理/雨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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