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河岗上的老人

再生者为何

                              燕河岗上的老人                           



                                                          幽香如故/文字  随风/摄影
   
   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上燕河岗了，我去燕河岗源于点亮一盏灯，那里有一位老人，叫王松堂。上一次，我曾写过燕河岗初秋的景色，原生态让我们舒心洗肺，忘却了上山的颠簸。
  这一次，我们一行六个人，完完全全是为王伯伯而来。远远地，看到王伯伯坐在门口晒太阳，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其实团队不久前就来看望过他，粗中有细的连长发现了一系列的问题：屋子里的灯又坏了，那个灶也需要好好维修一下了，还有床上的垫被是湿的，用手一摸，一股寒气就钻入你的肌肤。连长几次叮嘱：必须尽快再去一次，帮王伯伯解决这些当务之急。来之前，我和阿步都觉得，让王伯伯去敬老院是最好的归宿。毕竟八十四了，风烛残年，没人照顾的日子是凄凉的。N年前，当别人都迁到了山下，王伯伯却不愿意下山。一个人过惯了在山间穿行的日子，对外面的世界多少有点排斥，不愿下山也是情理中的事。当董国光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根本不愿说话，问十句也只回个一两句，有时几乎是静默的。由于去的次数多了，王伯伯的身体状况也发生了变化，慢慢的，竟对我们这些人有了依赖。但对于去敬老院的事，他是绝可不提的，所以一直当作疑难问题有待解决。这一次，我们决定好好跟他谈谈这件事。
“王伯伯，我们来看你了。”
“我的脚不会走路了。”王伯伯没有客套。
“哦，是因为风湿么？”
“嗯，可能是吧。”
“脚不会走了，那怎么过日子啊，你最好还是去敬老院吧。”
“敬老院不肯收留我 。”
“不会的，只要你愿意，这一次我们回去就帮你去联系去敬老院的事宜。”
“好。”
　没有想到，我和阿步想了几天几夜的劝说词，一句也没派上用场。
　很多时候，水到渠成，极其自然。想必是王伯伯这几天来，勉强支撑的身体让他有了莫名的孤独感，还有对死亡的恐惧感，对生的依恋让他有了想下山的想法。
　“点灯坏了么？”
　王伯伯竟然扶着墙走过去，拉亮了电灯。
　“修好了？谁来过了？”我们一阵惊喜。
　“是一位电工师傅。”
　这一次随行的还有阿雅、阿静、阿萍，她们在队办整理衣物已经好几天了，是公认的女汉子。我和阿静忙着给王伯伯整理床铺的时候，却不知道阿雅去哪了，阿静说在上面，还没进屋就呕吐了。阿萍忙着给王伯伯洗碗擦桌，跟她说话的时候，发现已经哽噎了，还不时地用手臂去抹眼泪。她说自已也见过不少贫困人家，但真没见过这样孤单一人生活在偏僻山里孤寡老人。刚到山上的时候，觉得这是个神仙居住的地方，还有说有笑，可现在，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其实我的内心也不能理解，王伯伯为什么不好好打理一下，太阳这么好，床褥偶尔拿出来晒晒，既暖和对身体也好，脚上的风湿也不至于这样严重。那口锅，那锅盖是每天做饭的器具，总该洗一洗吧。穿得脏点没事，吃得总该干净点吧，可是总是事与愿违，也许男人就是这样的吧，他情愿去山上劈一大堆柴，走半天的山路去打一壶酒，甚至买一包烟，也不愿洗洗刷刷。
　这一次，阿静竟然发现了新大陆，一个很干净的面盆里 上盖着一个新盆，打开来一看，是一堆白色的果子。
　只听阿静在问：“这是啥呀？”
　王伯伯说：“是白果。”
　“哪来的呀？”
　“山上捡回来的。”
　“你吃过吗？这个一天不能多吃的哦。”
　“吃过的，等会你们回去的时候，带回去吃。”
　这对话听着真温暖，王伯伯有这样的心意，真好。记得王伯伯第一句感谢我们的话是：“以后出山了会去谢你们的。”
　床铺换好了，屋子打扫干净了，碗盆也都洗刷好摆放得井井有条了， 王伯伯也感觉我们快走了，他提醒说：“把那盆白果带去。”
　“你自已留着吃吧，只是一天不要吃太多。”
　“你们介远过来看我，我那个交代得过去呢？”
　阿静想留点钱给王伯伯，可是对于住在山里又行动不便的王伯伯来说，钱还有什么用呢？
　“你们能来看看我，是最好的。”
　“好，那下次我们再来看你。”
　那我们来拍个合照吧，王伯伯顺从地在我和阿步的搀抚下站在了我们中间。当拍完合照，把王伯伯再次抚回椅子坐下的时候，他又提醒道：“把那盆白果带走吧。”
　这一次，我感觉如果再不听从，有点难以打哈哈过去了。就说那就带点回去，于是找了个袋去拿白果。 打开上面盖着的面盆，映入我眼帘的是米黄色粒粒饱满的白果，用手捧起竟然一尘不染，这一盆白果的干净度跟这屋子里的一切几乎无法联系起来。
“王伯伯，我们拿过了，还给你剩了一点。”
“好。”
“那你好好待着，过几天我们安排好具体的事宜，来接你好吗？”
“好。 ”
　当我们再次向王伯伯告别的时候，竟然都有点不舍。我猛一回头再跟王伯伯招手道别的时候，竟无意中发现，王伯伯用他漆黑的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那湿湿的，晶莹的泪光，我再也无法去对接。




                                                  2014年11月6日

再生者为何

再生者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