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义士，孝子，为何痛哭？

再生者为何

              好人，义士，孝子，为何痛哭？


                                                                                    文字/蒹葭

再生者为何

再生者为何

再生者为何

            好人，义士，孝子，为何痛哭？



                                                                   文字/蒹葭


     5月30日中午，董老师接上我，取道沥海。到了沥海，接上沈律师，由他指路带我们到了联谊村。沈律师从坐进车里起，就不停打我们这次的走访对象联谊村屠仁灿的电话，可对方一直没接电话。于是我们一路走一路问，最后在接近堤塘的村尾，问一个中年男人，屠仁灿家在哪儿？他指着就在前面的房子说，就这儿。他说，他就是屠的姐夫，屠去绍兴中医院了，他是应屠的请求来照顾屠的母亲王义仙的。
      这是一座普通的两层楼，与这个村大多数贴着彩色外墙砖盖着发光琉璃瓦的小洋房相比，灰暗了许多。
     由姐夫领着，走进屠仁灿的家。我们在东首一楼看到长年瘫在床上的屠的母亲，94岁了，一看到她骨瘦如柴的样子，我有点汗毛凛凛。她睁开眼睛，向我张开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巴，发出声音，大概是在与我打招呼。我过去握住她皮包骨头的手，冰冰凉。她笑了。我问她：“奶奶，你中饭吃了吗？”她哦哦哦的表示吃了。还好，这老人神志清楚的。她的床头放着一个特制的木架，里面坐着一只痰盂。
      她的床的对头放着一张小床，姐夫说，那就是屠仁灿的床，因为老人大小便都要人抱的，身边不能离开人。
      为了不影响老人休息，我们回到堂前。姐夫告诉我们，屠仁灿的妻子是四川人，不堪忍受家境贫困，在女儿四五岁时走掉了。屠仁灿年轻时在外面工地打工，非常勤俭。早年一个月1000元工资，他一年也要带回来一万。女儿委托姐夫家照顾。后来因为老母亲年纪越来越大，需要人照顾，屠仁灿就回乡了。村里考虑到他家经济负担重，安排他到三汇小学管门卫。2013年10月3日中午，屠回家给老母亲做饭时，跌了一跤，造成左脚踝关节脱臼，腓骨骨折。化去医药费六万（除农保报销外，自费三万）。骨折后三个月取钢钉，可是三粒钢钉只取出了两粒，造成至今仍然只能依靠双拐行走，无法爬楼梯，不能回学校上班。
      正说着，屠仁灿由一村民用电瓶车带着回家来了。电瓶车一停下，他先撑好双拐，眼睛看着我们，又急切又艰难地从电瓶车后座下来，我们边说，你慢慢来慢慢来，边接过他手里的拍片袋子。这个五十八岁的男人，到家不到五六分钟，说着说着就哭出声了。在他哽咽中，我们知道，今天他除了去复查，还有一个念头，是想找医院的院长落实他医药费减免的事的。因为取钢钉时三粒钢钉只取出两粒，不是病人的责任。骨伤一年后要取钢板，他心里想，留下的一粒钢钉如果能不提前取就先不取了，等到了今年十月，和钢板一齐取出。他想着在今年十月动手术时能减免点医药费用。他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由村镇两级政府与镇民政办盖章生效的《屠仁灿家庭生活困难请准予减免医药费用的申请报告》，找了主治医生找了院长。最后院方告诉他，如果屠能办出惠民卡，就可以报销医药费的百分之九十。但同时告诉他，惠民卡办理的对象只限于低保家庭。而屠事先知道，低保他不够条件，因为他有女儿，出嫁成家了。这样一来，他满怀信心去，一身灰扑扑地回家了。见到我们上前询问，他一腔话语即成呜咽。
       就是这么一个急哭了的男人，他在1980年海涂七七丘出现险情时作为民兵一员参加抢险，因工作特出，多次受到表彰，被评为民兵集训优秀奖，荣立三等功。在1981年八一丘，大坝汇拢时，潜水泵因淤泥堵塞发生故障，他不顾刺骨的海水，潜入水中，把水泵从淤泥中挖出来，当时耳部发炎，实为如今听力受损的起因。1980年，村民沈永福家失火，大火威胁到屋顶的电线，屠仁灿果断切断电闸，再冲进大火中抢救财产，一根燃烧的栋梁重重砸在他的腰上，致使腰部烧砸伤的痕迹至今历历在目，右脚大脚趾终生残疾。1987年，他救起一对落水母女，当时母女俩被自行车压在水下不能自救，情况危急。此外，他救过翻了车的陈官法，被车撞了的张如华，钻到校车车肚下的张园泉的孙子。并于2011年两次拾金不昧。
      在已成文并且由村委盖章的事迹文章中看出，对他的立功嘉奖，先进表彰，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发生的事。这时期是这个男人的光辉岁月。而曾经年富力强，身先士卒的优秀党员，现在名列在村级困难党员名册里。他说，去年农历廿八夜，村文书送上补助款三百元，他才去买了一条鱼，算是安慰93岁的老娘，一起过了个年。
      说起老娘，我问，她这样老是卧床，不长褥疮吗？屠仁灿说，长过，像碗口一样大，发臭的。因为他在学校门卫工作，人头熟，到处打听，打听到专治褥疮的草药，讨来了一瓶，现在已好了。董老师在一旁感叹：“命大啊。”
      娘俩，一个瘫着一个瘸着，瘸着的照顾着瘫着的，瘫着的惦记着瘸着的。姐夫说，今天一大早，屠仁灿告诉老娘他要去绍兴医院，让姐夫喂她吃中饭把屎尿。到了我们过去时，那时大约十二点半多一点不到吧，老人已问过姐夫多次：“阿灿哪个还不回来，阿灿哪个还不回来。。。”听了这句姐夫不经意的话，我心里翻腾起不知是什么味。
      屠仁灿不是个懒惰的人，他一心想立即回到学校去上班，这样就有稳定的收入，不至于急成这样。关键是钢钉不取，就不能弃掉拐杖，而一个学校的门卫，拄着拐杖总是不行的。
       端午了，说到嫁到诸暨的女儿（28岁的女儿家经济条件也不好）要抱着两个月的外孙女来看他和奶奶，他脸上肌肉稍微松驰了下的。这是我今天下午唯一看到的他的放松，他已忘了除了贫病之外，还有天伦之乐。原本打算招女婿进门，所以屠仁灿取出仅有的积蓄正面外墙贴了马赛克，堂前铺了地砖，结果把积蓄都用光了。
       临走，董老师不声不响，进到车里取出包拿出五百元（由志愿者千仟资助），递给我，让我给屠仁灿。屠仁灿愣了一下，过后双手捏着钱，抖着，连着说谢。。谢，谢。。谢。反应过来后，他问我：“你们是哪儿的？”我说：“听说过点亮一盏灯吗？”他说：“不知道。我连电视机也没，我不知道啊，不知道。”
       我不是个愿意去这样直接宣传直接表达的人，是话赶话赶上了。不过，当我说出，我们是“点亮一盏灯”的刹那，我很自豪。


                                                                                         2014年5月30日

  

再生者为何

当日给屠仁祥的500元，由志愿者千仟结缘资助，谢谢千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