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活动随记：鲁冰花的世界（蒹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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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活动随记：鲁冰花的世界


蒹葭/文


今天傍晚，我们两车六人，前往上浦舜江村浦下，探望董如冯一家。


到达村中空地，停好车，迎接我们的是个年轻姑娘，乌黑的短发，胖胖身材，嘴里不停说着什么，她用发光的眼神和热切的拉扯，引着我们去她家。凭直觉，猜想这就是董家智障女儿。见我们打开车后备箱拿东西，她上来一手一袋大米，提了起来。大米三十斤一袋，我欲拦下一袋，她却用兴奋且轻快的肢体语言坦露拎几袋米不在话下的力气，我和梁兄笑着默许。

董如冯家是一幢二间二楼，水泥墙面，毫无装潢。我们把礼物放了满满一张桌。董如冯只用眼睛看着我们，董的妻子也没主动上来说话，董家女儿（智残三级）却像只憨憨的蝴蝶，围着我们转，围着桌子上的礼物转。天真又痴傻地向我们每一个人点头说谢谢，说得额头上全是汗。如果是一个小孩子，见她这番举止，我们定是欣然，可她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姑娘，大失分寸的礼貌用语彰显着她的另类，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激动，听着她是紊乱是真情的反复道谢，看着她身上穿的标有上浦中学字样的蓝色校服，因胖还是因小码？想帮她拉上拉链而不得……一切，都不忍细察。


她的姑夫谈到她时哀叹，幸亏她现在没有月经了，要是正常行经，一则她不会清洁，最关键的，是要被人搞大肚子的。一时闻听，甚感不适。低下头想想，还真就是那么回事。静悄悄的玫瑰羞答答地开，如花年龄美好爱恋，这些美好事情获取的对象，不能是一位失智失能的姑娘。她正拥有着我多么羡慕的年龄，可她欢声笑语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没法走进无人能懂……她竟然名叫鲁冰，这无疑让我心碎。鲁冰花呵，我几次默念着默念着，捋她头发，擦她吃酸奶下巴留下的奶迹，像热爱一朵花似的小心。然而，我知道在她面前，我近似无能，我无法把愿望完成传递。
  

十年前，董的妻子（智残四级）在床上抽烟，引燃被子，发生火灾，把家烧尽了。在保险公司，民政局，亲戚们的支持下，才有了现在这个二层小楼。为了给这个家找点希望，鲁冰八岁时，由姑夫曾带着她去上海治病，可她是基因问题，也只好作罢。


去年年底，董如冯骑着电瓶车被一辆汽车追尾，人被甩出几米远，也是命大，车祸只造成右肩骨折上了钢板。但这个家，他是全家经济来源唯一的劳动力，车祸后小工也没得做了，动手术是姐夫拿的三万多钱。我问姐夫：那毛算算快十个月了，他家三口现在吃什么。董的姐夫说：我每十天给他们500元。姐夫说，掐着给，才不会一下子用完。我转而给董如冯说：你自己当家呀，管好她们娘俩。董如冯赶紧摇头：让姐夫管，让姐夫管。姐夫叹息着苦笑：车祸的赔偿估计也要靠我儿子帮着打官司去讨了，到现在那个司机只拿出过600元。我没办法说什么，顾左右言其它：今天这么多米呀油和吃的，还有钱（团队送上了3100元爱心款），可能你也要每十天给他们一点，替他们管理。他立马说：是是，我就是这样想的，不然，他们就会糟蹋完。

好在，最后，董的妻子引着我看地上的稻穗，她说这是她捡来的，我说：哦，好好，可以喂鸡，鸡生蛋。她说：人也可以吃。又让我抬头，看二楼晒台上两个大竹匾，是晾晒的敲下来的谷粒。

我们一行六人，因为这些谷穗，离开他们家时，不只是一腿地沉重。青萍之风，起于微末。阑珊之希望，总会慢慢长大壮成。




抬头，晚霞正在上演，小月也伶然斜着。

2022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