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8月13日看望章镇岭南片孤寡老人活动随记（乃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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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老了
——8月13日看望章镇岭南片孤寡老人活动随记
   
乃禾/文


当我坐进董老师的副驾驶室，看到车内只有建华坐在后排，忍不住跟她开玩笑：“建华啊，今朝侬去看侬个爹啊。”不错，今天的活动，我是假公济私，去看望在章镇养护院的公老爷子，而老爷子有个名叫建华的儿子。
  
一周前发出活动帖子，可我手速不够，等我扫码想报名进群时，群门已经关闭。前天晚上，我微信董老师想开个后门插个队，并说自己有20来天没去看望了，这周是打算去看的。董老师说刚之前有2个人有事退出了。
  
而我公公似乎是有感应，昨天上午9点多打我电话。说实在的，当时，一看“668”的亲情短号，我真的吓一跳，静默了这么几年的号码，怎么突然被唤醒了？惊恐中接起电话，不敢喊出一声“爹——”，真担心电话是院方或者护工阿姨打来的，待听到电话里传出低弱地叫我名字“秀——”，我才惊喜地打断他：“爹，侬今朝哪个噶难得打我电话哉啊……”原来老爷子要我买几条短裤，并吩咐我要买得（面料））软一点，（尺码）大一点。我赶紧答应：“好个，好个，我马上去买，我明朝就给侬送到，噶猛个太阳，买回来汰一汰，马上燥哉个，我明朝去看侬。”放下电话，我立马去了老一百商场，买好2条棉质的沙滩裤，又听从营业员的建议，去一楼超市买了2条某某牌的适合老人穿的短裤，还买了件圆领套头汗衫。
  
老爷子年龄说高也不高，属蛇的，虚岁才82岁（董老师问我时，我怎么很顺溜地回答83岁）相比于养护院里的一个96岁的老太，真还是小弟弟。可每个人的人生际遇不同，个体体质又有差异，公公这样需专人看护已经有些年头了。

婆婆离世（2010年8月）后的头几年，公公虽然精神大不济，但还相对健朗些，一个人摸进摸出，我们在节假日里看望，给他烧点菜，提供给养保障。可有一次，准备吃中饭时，挨着椅子，坐了个空，摔倒在地，居然不能靠他自己的力气爬起来，连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也没办法够到手，打个求助电话也做不到。那天，也幸好小姑去看望，发现了险情。之后，兄妹俩（其实还有个姐姐，远嫁）商量，经老人同意，由小姑回到娘家照顾老爹的日常起居。
   
这样整整5年，老爷子的起居由楼上撤退到楼下，最后基本不离床，期间，也去三院住过3次院，因为基础疾病导致人日渐衰弱。老人有帕金森病，右手抖动异常，还有高血压，更折磨他的是前列腺炎和便秘。
  
我们都说老小老小，老人老起来跟小人一样的，但肯定也不一样，就如每个小人有每个小人的顽皮可爱相，老人连最基本的拉撒生理问题都不能自行自如解决时，他就自己找原因，先从吃食上开始，戒酒戒烟少吃肥肉还尽量少喝水，又总是找裤子原因，什么裤子不够大，皮筋紧了，裤脚口不够大，等等，不一而足。
  
老人在日益衰老衰弱的路上表现出的无力无助局促不安，也使得我们做子女的无法无奈无所适从。久病床前无孝子，不是没有孝子，“色难”难的是时光的不可逆，谁也无法抗拒岁月的无情。话说回来，我们能容忍孩子生病时的哭闹，哪怕是“夜哭郎”，总觉得这是寻常，会好起来定当是日日鲜的。而面对老人的无理取闹，我们除了哭笑不得苦叹“阿尔兹海默”“痴呆”了，还能怎么办呢？顶多再吐槽诅咒式地发狠——“真当变死个变”。

我曾在不同场合说起过，我怕接到我娘的电话。我爹娘老两口就经常顶嘴磨子拌嘴不断，去年，我老爹被我劝说着去了养老院待了半年，他说养老院好是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是忒冷清了，人多是多个 ，但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爹是个话痨型的，很能跟人扯谈，讲朝事，但是，面对聚住在一起的熟悉的陌生人，他也开不了口，人家说人家的故事，他说他自己村里的张三李四，之间没有交集。就如电影电视里播放的事故，跟他没有切肤之痛，无关他的痛痒，他无感无法代入啊。
  
金麦穗和赶车谣，是从血沃之地上生长出来的。而歌中唱的是“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我想起第一次参加点灯活动就是来这个章镇养老院，去翻看第一篇走访随记《为了老人的微笑》。文中写到一个老人“又向我比划着说院里要扩建，这边（北面）和那边（东面）都要再建造房子，到2015年，完成转型，到时，社会上的老人也可以入院，敬老院就成养老院了”。那时我是笑着跟那老人说“那到时让我公公也来这里养老”。那时是2013年9月，那时我们憧憬着2015。而今，公老爷子真的已经入住这里半年了，而我自己也到了临退年龄。那随记末尾我说：“老人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啊，为了老人能安享晚年，我们义不容辞。”看着自己用手指敲出的文字，禁不住自问：我、我们做了什么，做得怎么样，还该做些什么呢。还有，面对着日渐苍老的容颜，日趋缓慢的脚步，日感老化的双眼，我们又如何自适呢。
  
还有，是不是我们总是想得太多呢？在养护院里，我看到一个宝宝（大名赵国宝？），记得我们读书时，他就在街上闲逛着的，拿根鞭子或竹鞭乌梢，戴顶他自己胡乱编出来又有点像样的官帽，自编自导自演，“众将官”“有”……听说前年他还遭遇了车祸……今天，他走来走去，又坐在门口的圈椅里，我怎么就觉得时光在他身上是凝固不动的呢。


2022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