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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梅:我想让孩子看见生命中的光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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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8 16:18: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陆梅:我想让孩子看见生命中的光和亮


来源:青年报  陆梅 


01


所有的弯路,走通了就都不算弯路。变化的是时间,不变的是对文学的执念。


青年报:我们了解到的信息是,你在大学读的是机械系。大家一提到“机械”这个词,都感觉有些坚硬、冰冷和枯燥,和文学似乎有些距离。你讲一讲大学期间与文学有关的生活吧。那段经历对你后来从事文学创作有没有什么影响?


陆梅:高中选专业时,我想报文科,但那几年文科分数线居高不下,权衡下来就报了理科,3+1模式,语、数、英再加一门化学。本来化学还行,没想到考试时我竟然肚子痛昏过去了,虽勉力答完了题,分数很不理想。刚巧那年高校开始扩招,我就进入了中国纺织大学机械系,念暖通专业。大学食堂边上有一个书报亭,我从女生宿舍出来,提着两个热水瓶,打完水,总要在书报亭前驻足,浏览一下最新杂志,有时买本《星星诗刊》,喜欢过汪国真和席慕容的诗,觉得能打动一颗青春悸动的心——数年以后,我进入《文学报》,“汪国真热”仍然是一个话题在报纸上讨论。我想表达两个意思:那些曾经真情打动过的青春的诗文,是你青春的见证,不必惮于说它,我们甚至不能拿文学的标准去苛求;二是,我的大学生活实在乏善可陈,而我又不喜欢和闹哄哄的同学打成一片,所以,在这样一个缺少文学生活的青春记忆里,我很遗憾虚度了好年华。


青年报:我们先谈谈你的编辑家身份。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进入《文学报》的?你还记得第一天上班和最近一天上班,所干的事情和感受吗?几十年过去了,你感觉变化的与不变的分别是什么?


陆梅:1992年,大学毕业,不知哪来的动力,我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单位——毕业前夕,班里大部分男生如果愿意,都有单位接收,什么棉纺厂、袜子厂、冷气机厂、纺织机械厂,我们的“暖通”专业,说具体了就是采暖、通风、空调、除尘,与此专业有关的工厂都能进,但是女生不包分配。我就给当时还很热门的大型纺织机械厂——上海第一纺织机械厂设计研究所所长高友良先生写信,我根本不认识他,这个名字也是听辅导员说的。我写了几页纸的信,言明心迹,表达一种热望和恳切,希图能打动高所长——我竟然真的打动了高所长,我被分配进上海一纺机。上世纪90年代初,纺织行业的尾声还没来临,同年包括我在内,有24位大学生进入了这家大型企业。工作不到两年,风云突变,纺织行业开始走下坡路,有的人突然不来上班了,有的人跳槽了。


有一天,我在《新民晚报》中缝看到一则《文学报》招聘启事,在那之前,我都没看过《文学报》,仅仅是被“文学”两字吸引。这就无知者无畏,投去了简历和发表过的一些豆腐干文章复印件。我的运气很好,很快收到了面试通知。面试当天还有笔试,记得有拟写消息和通讯、一些问答和校对。我大概考得并不理想,但是有幸遇见一位“伯乐”——不,伯乐意味着千里马,我只是后知后觉的驽马罢了。当时的面试兼监考老师是《文学报》总编辑郦国义,而我能十足好运地进入《文学报》,或许是因为郦老师看到了一个朴素女孩的诚实梦想?伯乐能相千里马,驽马十驾也可预见吧。1995年,同我一起进《文学报》做记者的共四个年轻人。这些年间,有人来了,有人走了,而我竟还在。


我永远记得那些日子,闪光的,梦幻的,青春的,新奇的……当然还有辛苦、忙碌、委屈。在还没有电脑,即便有了电脑也只是286单纯录入文稿的日子里,对一个怀有文学梦想、非科班出身的年轻女孩来说,你得适应自己好不容易誊写好的新闻稿被严苛的郦老师一手枪毙,一撕了事;你得凭着一股信念,大冷天里爬出被窝走下直直的七层阶梯回复Call机上的电话;你要随时待命去靠近外滩的电脑房改稿;当你的同龄朋友纷纷进入写作的好时候,而你还在为一纸“科班文凭”风雨里充电……所有的弯路,走通了都不算弯路。变化的是时间,不变的是对文学的执念。


青年报:《文学报》1981年创办,这是我国第一张大型文学专业类报纸。你给我们讲一讲报纸创办前后的故事吧。这个“第一”落户上海,而且是在改革开放之初,你分析一下,主要原因是什么?


陆梅:去年是《文学报》创刊四十周年。四十年前的4月2日,我国第一张大型文学专业类报纸《文学报》在上海诞生,我想这得益于改革开放的春风,得益于老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关心,得益于夏征农、陈沂、杜宣、峻青、刘金、栾保俊、哈华、姜彬、储大泓等老一辈革命家、文艺家对党的文学事业和新闻事业的赤子情怀,以及执着追求的敬业精神。正如茅盾先生在《文学报》创刊时所说:“《文学报》在我国文坛上是一个创举,是解放思想、齐奔四化时代的产物。”


青年报:《文学报》至今依然影响力巨大,这与一任任文学报人的坚守有关。你从记者、编辑、副主编,直至今天的主编,和历任哪些主编或者参与创刊的前辈有过交往?他们为文为人方面的故事应该传下来不少,你能举几个对我们有启发意义的分享一下吗?


陆梅:我1995年进《文学报》,多位前辈领导都还健在,只是余生也晚,我这个“小巴腊子”得见前辈领导的可能性甚少,真有机会见了,以我的性格,也还是往后躲。这一年金秋,《文学报》出刊满八百期,报社在锦江饭店举行一场大型座谈会,盛大璀璨的会场,少长咸集,高朋满座。上海市委老领导陈沂,时任上海市委常委、宣传部长金炳华,时任上海市作协主席徐中玉,学者贾植芳等近百位专家学者出席,这也是我第一次切身感受何谓“团结文学界各方面的力量”。


在我的印象里,社长储大泓文质彬彬,儒雅谦和,颇有古风。总编郦国义永远激情饱满,永远脑力风暴。他远远地走在前面,你要跟上他,得有一颗随时挫败的心,越挫越勇,才有进步。我初进《文学报》的那几年,刘金老师时不时出现在湖南路的报社,一身布衣,提着个布包,包里大概是看定的有他专栏文章的报纸大样,他自己送来。在交响乐团普希金像前的步道上,我和他匆匆一瞥。我一个微笑,借此转身,他却轻声唤住我,问我名字。再一次遇见,他竟叫出我的名字,主动问候。有一回,他把我拉住,送我一本书,有他题签的新作……丝丝缕缕的一些侧影,一些断面,人的一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记忆,而我何其有幸,涵养在一种如沐春风的文学教养里。“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杜宣先生的这幅字长时间挂在《文学报》编辑部的墙上,记者编辑们写稿看稿累了,抬起头,总能见到它。


青年报:《文学报》早期开设了一个“文学大课堂”专版,举办“文学创作讲座”,请文学名家辅导文学青年,丁玲曾受邀主讲第一课。你们现在有没有专门针对青年作家的相关举措?


陆梅:对,这是上世纪80年代文学的好时候。一个写作者可能因为一本书,甚至一首诗、一篇文章而就此改变一生的命运。所以那个时候“文学大课堂”“文学讲座”“文学函授”都特别受欢迎。《文学报》四十年,我和同仁们翻阅旧报纸,打开一本本合订本,小心展阅一个个泛黄发脆的版面,都特别感慨——那真是一个文学的黄金期。其中就有包括丁玲在内的很多作家的文学演讲,我们由此编选了一本《如海鸥与波涛相遇——三十九位中国作家的文学课》。这在《文学报》四十年的文学长河里,只能是沧海一粟,然而其精神性的回响和经典性的质疑,早就生成了探照灯般的意义,这也是我们编选此书的初衷。


这样的一个“传统”,《文学报》同仁一直在发扬。这本书里不少作家的创作谈、文学观和写作课,就取自《新批评》专刊的“作家眼”和“写作课”栏目。这两个栏目以及我们日常的报道和评论,都“尊重前辈名家,尤其不鄙薄新人”——引号里的话援引自铁凝主席为《文学报》创刊三十周年写下的寄语。


02


我们完全可以抛开人情和所托,给孩子一份美的传达,打开视野,坚定信念,培育理想,看见生命中的光和亮。


青年报:自从你上任以来,报纸有了许多创新,而且都是建设性的,比如“新批评”,最近设立的“好书榜”。你能举例解读一下都有哪些新变化吗?


陆梅:谢谢你对《文学报》的关心乃至偏爱。《文学报》的文艺评论向来在业界深有口碑。为贯彻落实中宣部和上海市委宣传部关于加强文艺评论的指示,2011年6月,《文学报》创办“新批评”专刊,并设立“新批评优秀评论奖”,迄今已然十一年。十一年来,“新批评”专刊所倡导的“真诚、善意、锐利”的六字宗旨,经由数百位优秀写作者、批评家的评论文章得到了很好的彰显,从对于名家新作的聚焦,到直击当下热点难点,敢说真话、痛陈时弊,深入关照社会,将文艺评论与当下、与现实紧密联结,并也注重对当下新人新现象的关注,“新批评”专刊形成了既有朝气锐意,也有学养和底蕴的风格。这六个字不仅是“新批评”专刊的办刊理念,而且逐渐成为一股清新之风,呼应上海文化品牌建设的需求,发出了属于上海的文艺评论的声音。


去年4月,《文学报》创刊四十周年纪念,中国作协主席、中国文联主席铁凝写下寄语,她说:“四十年来,《文学报》形成了自己的鲜明性格:宽广的视野、执着的艺术理想,敏锐、率直的批评精神。站在新时代的新起点上,希望《文学报》矢志如初,更加自觉地发挥文学评论的重要作用,引导创作,引领风尚,为满足读者更丰富的文化需求,增强人民精神力量作出新的贡献!”铁主席的寄语到达编辑部时,埋首文字的记者编辑们精神为之一振,倍感欣慰,同时也感受到沉甸甸的使命。


“文学报好书榜”2020年开设,包括月初的“文学好书榜”和每月中旬的“童书好书榜”两个书单,完全由我们的记者编辑自主遴选,体现了编辑眼光和趣味,见性情、有观点、严筛选。每次在官方微信公众号上首推,朋友圈里迅即刷屏,读者留言点赞,成为值得信赖的口碑。这个书单表面看,好像只是好书新书的一个推介,但它还是一份有价值的引导。因为现在的书太多了,铺天盖地,争相宣传,尤其是给孩子的书,出版人的营销、阅读推广人的介绍,自媒体的、网店的、学校的……都在抢占孩子有限的时间。我们是专业类文学媒体,完全可以抛开人情和所托,给孩子一份美的传达,打开视野,坚定信念,培育理想,看见生命中的光和亮。


青年报:你宣传别人多,而自己非常低调。你其实还有一个作家的身份,不仅创作了长篇、中短篇小说,还有不少散文作品,尤其在少年儿童文学方面成就很高。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发表的作品吗?回过头来看看,你怎么评价那一时间的作品?


陆梅:不算高中时给《青年报》的投稿,不算大学毕业后为赋新词写下的小诗小文,真正意义上的文学创作,大抵是1998年应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儿童文学作家张洁之约,写了一本散文集《寂寞芬芳》,完全是本色的质朴表达,回望我的少女时代。那时我已经在《文学报》工作了,每天骑着一辆天蓝色自行车这里那里地采访,回来梳理笔记写稿子,写完了才是我的心灵放飞时间。我拟定了一个个题目,写在信纸的反面,然后在286还是386的电脑上录入。之后,仿佛自然而然,我推开虚掩的门,一脚踏进儿童文学的天地。那个阶段的作品,包括短篇小说集《一个人的童年》、中篇小说《天堂来信》、长篇小说《生如夏花》、散文集《寻觅隐约的光亮》和《女孩四季》等,大抵是自发性写作,动用的基本是个人性的成长经历和故乡经验。我想每个写作者都会经历这样的阶段,没有这个“自发性”,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自觉性”和持续探索期。


青年报:你最近几年主要以写散文与儿童文学为主,尤其少女成长三部曲《梦想家老圣恩》《像蝴蝶一样自由》《无尽夏》受到了高度评价。你最初关注“少女成长”这一题材,有什么触动吗?你从人物的角度谈一谈,面对复杂而危险的社会,少女成长中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陆梅:在欧美,“少女成长小说”一直是青少年文学里的大类,每年总有各个国家的儿童文学作家倾注于这一领域。中国的少女成长小说,我脑海里的好作品不少,秦文君、陈丹燕、程玮、韦伶、张洁、三三、李东华、殷健灵、彭学军……很多女性作家作出过别具风格的贡献。


可能我的气质里有一份“女孩心”,一切生命中需要不断修正的段落在少女这个成长阶段会放得很大,而我有幸可以看到、感知到。我很愿意同她们做朋友,化身为她们中的一个。具体来说,比如怎样看待女孩和女孩间的友谊?当你孤单、害怕,甚而被人误解伤害的时候,怎样学会和自己相处、和他人相处?一个敏感羞怯,又爱做白日梦的女孩,怎样建立起自己的尊严和自信?……归根结底要认识自己,努力完善自己,进而发现自己,创造自己。


我小说里的女孩形象,《姊妹坡》里的小美,《当着落叶纷飞》里的沙莎,《格子的时光书》里的格子,《像蝴蝶一样自由》和《无尽夏》里的老圣恩、安妮、莫莉,就是这样一群充满了生命能量,又内心困惑的少女。如果这个世界还需要“少女成长小说”,那么它和其他艺术门类一样,是直指心灵的,需要建设和照亮,惊醒和引领。这个世界越是喧嚣,越需要静定的能力。这也是我写作的动力。


青年报:当作家和当主编,哪个更难一些?你更喜欢哪一个?


陆梅:主编是时间选择了我,而写作是我的主动投奔。倘若以我们《文学报》前辈社长、总编的标杆来衡量自己,那我只能夺路而逃。写作更是前路漫漫,虽然时间捉襟见肘,而我也一直在山行的路上,或许更多了一份自知之明和自我的审视吧。记得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老师写给我们《文学报》创刊四十年时的一段寄语,其中一句:“愿四十岁的《文学报》永不‘油腻’。有性格、有态度,不要有惰性、有惯性,不要有圈子、有人情。”我在办公室里读出这段话时,同仁们都笑了——我明白他们的会心处。办报如此,作文为人也一样。





【受访者简介:陆梅,1971年生于上海松江。《文学报》主编,儿童文学作家。作品曾获陈伯吹儿童文学奖、冰心散文奖等。长篇小说《格子的时光书》荣膺2014德国“白乌鸦奖”。长篇小说《当着落叶纷飞》被改编为同名电影。长篇小说《像蝴蝶一样自由》获首届东吴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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