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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源丛谈 马志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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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6 08:33: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瓷源丛谈(上)——上虞“瓷之源”得到国内外业内广泛认同


  凡历史上形成的东西都有一个源头。中国思想史的源头是虞舜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十六字心法;中国文字的源头是殷墟甲骨文;中国瓷器的源头是上虞曹娥江中下游(下称“上虞瓷源说”)。当然,源头可以被改写,这叫刷新历史,但前提是前一个源头被否定。两源并存于理不通。

  上虞“瓷之源”写入1982年中国硅酸盐学会编《中国陶瓷史》、1998年李家治主编《中国科学技术史·陶瓷卷》,得到国内外业内广泛认同,至今未被否定。

  然近10余年来,德清所在地东苕溪流域发现了许多商周原始瓷窑址,有关部门在相关的学术会议上提出“德清所在地的东苕溪流域,在中国瓷器起源研究中有着特殊重要的地位,誉之为‘瓷之源’可谓实至名归”(下称“德清瓷源说”)。且不说东苕溪中游发现的原始瓷品质如何接近成熟瓷,这样的提法本身值得商榷。如果此说成立,等于是一个孩子在两个医院分别开具了出生证明。“上虞瓷源说”认为,中国成熟瓷器出现的上限在东汉,以上虞小仙坛为代表的越窑是“瓷之源”,并将此前全国各地出现的类瓷产品统称之为“原始瓷”,这个定位客观科学,理据充分。而“德清瓷源说”观点有些矛盾。一方面承认瓷器分原始瓷、成熟瓷一说;另一方面,又将瓷器源头直接商周,这样一来,似乎又在有意无意中否定了原始瓷这个过渡阶段。

  古人对陶与瓷概念从来模糊,许多时陶瓷不分,混称为“瓦器”。原始瓷究竟算不算瓷?这要看对瓷器的定义如何。虽说学术界对瓷器迄无确切定义,但有相对一致的认定标准。一般认为,瓷器必须具备这样几个条件:(1)瓷原料作器;(2)1200°C以上高温烧成;(3)釉面光洁润泽;(4)叩之有金属声;(5)抗弯强度高;(6)显气孔率低,吸水率为零,或基本不吸水。

  这6条互为因果,环环相扣,奥秘藏于对原料的调配处理。符合者可以判定为瓷。反之,只能归入原始瓷范畴。不可否认,东苕溪中游的原始瓷原料高硅低铝,其氧化物组成与上虞小仙坛等东汉瓷器比较接近,外观品质也与成熟瓷器只差一步之遥,可就这一步之遥却有界面区位之别,下面我们通过一张上虞东汉小仙坛窑,与德清东周冯家山、亭子桥窑相关数据比对表来看(数据引自2011年10月第14卷第5期《建筑材料学报》)(见下表)。

  如果按照建材用瓷确定的吸水率≤0.5%标准衡量,原始瓷与瓷确不能以道里计。原始瓷质量再怎么好,过渡到瓷在原料配比和处理方面需要一个飞跃。这个关口不能突破,原始瓷就走不出自己的影子,这不是坯件用瓷石舂土、和水造型、外挂釉水,然后送入窑炉将温度烧到1200°C简简单单可以成功的。东苕溪中游和萧山、绍兴等地春秋战国原始瓷,始终徘徊的原因就在于此。如果将原始瓷说成瓷,无异于把蛹说成蛾、把蝌蚪说成蟾蜍、把笋说成竹,理由再多也不是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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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4-2 07:57:09 | 显示全部楼层
瓷源丛谈(中)——上虞创烧成熟瓷器既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


  我们说上虞为“瓷之源”,并不表示东汉只有上虞瓷窑一花独放,而是上虞一花独盛、一花独香。就浙江地区来说,当时在永嘉东岸乡、宁波郭塘岙与八字桥、鄞县横溪、慈溪上林湖周家岙、桃园山等地都发现有零星东汉瓷窑址,只是他们数量稀少、质量欠佳不成气候而已。上虞一是窑址数量多。截至2014年底计核为61处(宋建明主编《早期越窑》)。类型序列周全:(1)馒头山类型——陶器为主,原始瓷次之;(2)小陆岙类型——原始瓷为主,成熟瓷次之;(3)小仙坛类型——高质量青瓷器;(4)帐子山类型——青、黑瓷混烧;(5)乌贼山类型——黑釉瓷器。二是产品质量绝佳。小仙坛、龙池庙后山和大园坪等东汉窑址出土的瓷器,釉色青翠碧绿,光泽滋润,感观与后世所谓的“秘色瓷”相差无几。三是迄无发现早于东汉上虞越窑以外的成熟瓷器。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另立一个“瓷之源”实在有些勉强。

  一、原料丰富

  我国制瓷原料分布虽广,但上虞尤其丰富独特。据1998年相关资料显示,境内有瓷石矿点800多个,主要分布在曹娥江畔23个乡村,且多是露头矿床,开采容易。这类瓷石是一种含石英、绢云母、高岭石的伟晶花岗岩风化后的岩石矿物,具有高硅、低铁、低钛等特点。其中二氧化硅(化学式SiO2)65~80%,三氧化二铁(化学式Fe2O3)0.5~3%。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叶蜡石瓷石原料,三氧化二铝(化学式Al2O3)含量比别的地方偏高,为20.18~38.57%。坯胎当中铝含量高,可在1200°C左右的高温煅烧中不倒不塌(俗称“不坐倒”)。

  上虞瓷石矿点多量广,为窑工选择、调配制瓷原料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这是别地无法分享的优势。像绍兴战国原始瓷三氧化二铝含量只有15.37%,别地县市瓷石中氧化铝高含量的地方也多在17%以下。慈溪周家岙东汉窑址瓷标本氧化铝虽高至17.08%,但其含铁量也高达7.50%,铁是助熔物质,对氧化铝耐高温性能会有一定抵消作用。而小仙坛窑瓷片三氧化二铝为17.47%,三氧化二铁却只有1.75%。这是一个说明问题的例证。

  上虞叶蜡石矿点虽然不多,但蕴量极大。梁湖街道梁岙、驿亭镇王家埠的叶蜡石矿至今还在开采。20世纪70年代出土于江苏金坛的青瓷扁壶,器身一面刻着“紫是会稽上虞范休可作*(土旁甲)者也”,另一面刻着“紫是渔浦土也”铭文。“渔浦”即今之白马湖,与王家埠叶蜡石矿相去不远,这说明当时范休可的扁壶,可能采用了王家埠叶蜡石(渔浦土)为原料,或者说在别的瓷泥中掺杂了一定量的“渔浦土”。不然他何需在作品上特意注明原料出处。可见,其时范休可正处在异地取料作器的尝试阶段,实践证明他成功了。

  上虞叶蜡石按其物理性状及矿物成分,可分晕彩状高岭石、蜡状叶蜡石、泥块状叶蜡石(疑为凝灰质叶蜡石)、晶屑状叶蜡石等5种(唐元明主编《上虞县志》)。叶蜡石材料收缩率低,膨系数较小,是配制快速烧成瓷坯和尺寸要求准确的理想材料,这是东汉上虞烧出那么多器型规整产品的奥秘所在,是造物主对上虞的特别眷顾。

  二、原料处理工艺创新

  原始瓷之所以长期走不出自己的影子,另一个要害是原料处理粗疏。而这恰恰对高温烧成、釉的呈色关联甚多。原料处理不精,氧化铁等助熔杂质残留过多,坯胎便不足以经受1200°C以上的高温煅烧。原始瓷之所以变身成为瓷器,是因为坯胎在高温中烧成,会生出莫来石晶体,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瓷化”。提高温度能使铝硅尖晶石的峰减小,硅铝固熔更加充分,有利于尖晶石向莫来石转化。莫来石晶体越多,“瓷化”程度越好。但是如果制瓷原料粉碎、筛选、淘洗、陈腐、练泥等诸环节加工处理不到位,泥料中的助熔物质杂多,那么,坯胎中的氧化铝含量再高也白搭。粉碎、筛选、淘洗三个环节都为细化泥料服务。原料粉碎得越细,表面能越高,化学反应活性越大。其中淘洗还兼有过虑杂质的作用;陈腐是将瓷泥在室内作长时间堆放,它能使泥中的有机物分解,同时能增加可塑性;练泥可排出气体,让瓷泥更加紧实,增强其柔韧度。

  上虞小仙坛等东汉窑场,能将窑温烧至1300°C以上,产品“瓷化”自然不在话下。对坯胎原料处理的道理,同样适用于釉料处理。这些均说明,东汉上虞窑工已经懂得原料调配处理与烧成温度的因果关系,并在这个阶段做足文章。而别处同时期窑场,对此关系尚未掌握摸透,至少还处在不自觉阶段,这是他们落后于上虞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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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4-9 08:30:06 | 显示全部楼层
瓷源丛谈(下)
——上虞创烧成熟瓷器
既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
  三、火候掌控

  春秋战国后龙窑已经成熟,烧出1200°C以上的高温不成问题,这就是东汉我国南方多地瓷窑星星点点出现的原因。但是,若要烧出釉色青绿的瓷器,不单靠柴多、火膛大可以解决。青瓷以铁为呈色剂,釉在氧化焰中烧成呈青偏黄色,在还原焰中烧成呈青绿色。可见,对窑内火候的掌控,是青瓷品质优劣与否的关键。

  按照李刚先生的研究,东汉龙窑尾部已配筑烟囱,这与加速氧气进入窑室、提升窑温有关。烟囱体量愈大抽力愈强。窑尾修筑烟囱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调节进气量。这一点做不到,不但浪费柴草,还会造成氧化焰与还原焰的紊乱,关键时候掉链子。上虞东汉即能烧出釉色碧绿的产品,说明窑工对温度调节把握已娴熟自如。禁山Y1(东汉)龙窑尾部横坎上设有6个出烟道,其中右首第三个孔道(面朝窑尾从右向左数)留有被泥土封堵后又挖开的迹象。封堵烟道是为了减少氧气进量,为形成还原焰创造条件;打开烟道是为了增加氧气进量,为氧化焰生成让路。当然,也有可能是先封堵一孔减缓抽力,然后打开以求快速升温。与之配套同步的还有缩封窑头的火膛门。总之不论顺序怎样,都是为了调节窑火气氛。不单如此,该窑右首第一二孔之间地面,一前一后摆放着两件裂开高约10厘米,直径约30厘米的残洗。排烟坎道前置器物,看上去很突兀,器底下无支具,说明不是烧成对象,应是窑工阻挡气流直走,减缓抽力的一种方式。类似的情况帐子山两座东汉窑址中也有发现,只不过堵气工具除了泥土,还用砖块。

  调节窑火气氛就像老中医把脉,这是一门绝活,没有固定程式,完全视气候条件临机而动。天晴天雨、气压高低和风的吹向等,都能左右窑把头“堵气”行为。不然烧不出理想的瓷器,甚至于烧好的产品都有可能因温度波动过剧收缩,而出现裂纹,成为残次品。在窑炉选择和火候掌控问题上,上虞窑工还有别的心思。如大园坪Y2(东汉)窑长只有4.30米,宽1.24米,长度和面积与商代龙窑相差无几。但这不是简单的倒退现象,而是为了更好地掌控窑温。该窑发掘时窑床上不见任何废品和窑具,昭示着最后一窑的成品率可能是百分之百。这种小窑一炉烧不了几件产品,成本太大,不可能是生产定式,推测应与积累实践经验,抑或为完成地方土贡瓷器而特设有关。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由此不难看出,东汉上虞窑工探索烧瓷火候作出的种种努力。据有关学者对瓷片标本测试,战国鸿山越墓原始瓷釉钙、镁、铁等化学组成,与大园坪青釉瓷化学组成极为接近,这更加说明火候掌控在瓷器烧成时的决定性作用。

  以上3条是成熟瓷器创烧的必备条件,缺一不可。第一条是先天的,别地或许不具备,或具备得不充分;后二条是技术创新因素,普通智商的人都能从经验中得到。我们强调原料矿藏,并不是说只有上虞才配烧瓷,而是说那时的上虞窑工,已懂得原料选择、搭配和加工处理与瓷器烧成的微妙关系。“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只要别地窑工也能如此这般以对,同样能烧出好瓷。毫无疑问,东汉上虞人还不知氧化物、助熔剂、氧化焰、还原焰等现代科技概念,但这不妨碍他们在实践中摸索经验,按事物规律造作。就像欧冶子没有现代物理学问,照样淬炼出寒气逼人的利剑;魏伯阳不具现代化学知识,照样做他的“万古丹经王”。上虞既然能在东汉烧出成熟瓷器,表明先民对制瓷原料性状已然了解通透。他们可能用验辨土色的方法选料,按照不同土色确定配料比例;可能还晓得哪几种颜色的黏土配伍不但可塑性好,且能经受高温煅烧,用诸如“调践熟泥”“埏埴”的方法理泥作坯,然后入窑以“嫩火”“老火”“周流六虚”,以“文火”“武火”调节“消”“息”。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至于为何由上虞先行一步摸到了窍门?这就要说到上虞先民的“心力”了。经验告诉我们,“心力”强的人事易成。凡夫俗子出家能不能成为一代高僧,不在于你念了多少遍经文,叩了多少个响头,而在于你对于佛的虔诚皈依,缺了这一条,念再多的经也不能参透真谛,立地成佛。上虞耕地贫瘠,资源匮乏。连绵的群山,缺铜少铁;众多的山石,找不见一方巴掌大小的砚材;满眼的树林,没有一棵能够采漆,加上东晋以前交通闭塞外求不得,这些都强烈地刺激着先民的“心力”,他们要寻找目标突出重围,改善生存环境。这与西藏因为高原缺氧而创制酥油茶,山西因为土地碱性而创制老陈醋的道理一样。“心力”用佛教的话说就是“愿力”。它并不迷信,既是一个科学课题,也是一个哲学问题。

  最后想说,我们探讨瓷之源,并不想否定东苕溪中游原始瓷的巨大成就。因为这个缘故,德清原始瓷称“瓷之祖”可,称“瓷之源”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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