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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姿多彩上虞话 方言文化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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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31 21: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黄颂翔
多姿多彩上虞话 方言文化很精彩


  上虞东南西北中,乡音俚语各有不同,所以本地人一开口说话,就能听得出他是上虞哪个乡坊人。可以说,跟周边几个县市相比较,上虞话要复杂得多,也丰富得多、有趣得多。“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上虞很典型。

  譬如讲“不要”这个词儿,上虞话之中至少有七八种叫法,百官人叫“哇以”,崧厦人叫“要以”,章镇叫“发以”或“fia以”,下管叫“消以”,东关方向叫“wia以”或“wiao以”,雀嘴里人则喊作“阿以”,大致如此。这样的语言现象,不要说周边地区,怕是各到各处也找不出。

  存在即合理。作为一种原生的地方文化,上虞方言特具丰富别致与多样性,这主要是上虞“九县通衢”的地理环境和历史上几次大规模的北方人口迁入而逐渐形成的。也因此,上虞话中同义词语特别多,而同义词语多,就造成上虞方言词汇量特别大。

  举几个例子,譬如“毛毛雨”,上虞话有:毛潲雨、蓬蓬雨、飘飘雨、细毛头雨、磨碎雨等等,意义相同,但形象意味却小显区别。又如“过去、当初”,上虞话中分别叫做:老早、落目、上界、咸早,夯卯、老底子、早辰光、老辈手里等等。再如“地点、地方”,同义词有坞塘、埭坞、坞块、墟块、嗒块、段罕等等。上虞话中同义词语特多,细心人可以从中体味出上虞各地乡风乡情的和而不同的细微差异。

  上虞人喜欢用叠音词儿,这使上虞话富有音韵情态。譬如讲味道:偷偷鲜、喷喷香、火火辣、贼贼苦、汪汪酸、呒呒臭。这些词语同现在一般青年同志说的“真鲜呵”“好香呵”“这么辣呀”等等比起来,听听味儿究竟不一样。

  再如讲人身量:长幡幡、矮笃笃、壮脱脱,瘦精精、阔喇喇、小结结、大面堂堂、魁伟斯斯。讲物件杂多:劳劳什什、末末些些、列列杂杂、攞攞夹夹、挨挨碰碰。还有,以前上虞的儿童叫小动物:格格鸡、嘎嘎鸭、吭吭鹅、哞哞羊、汪汪狗、肉肉猪,这真是童心焕然。但普通话里不可能找出这些词儿。

  上虞人喜欢用四字词语,这使上虞话多有一种平稳又亲和的乡土格调,而不是“石板石腔”的。譬如:小巧——小巧斯斯,鲜活——鲜活啧啧,田鸡——蛤蟆田鸡,邻居——邻里邻舍,笑眯眯——笑眯萝娑。又譬如讲下雨,雨打叶爿是“悉里索落”,雨打瓦爿是“滴勒笃落”,雨大起来是“辟里卜落”,走在石板路上则是“岌嘞硌落”,上虞人蛮幽默。而且上虞话中有一些四字词语,譬如“蒙蒙起早”“鸡鸭居窠”“一天星斗”等等,真还有一点上古《诗经》时代的情味,此中有诗情在焉。

  上虞话生动有趣,最表现于丰富的比喻词语。如比喻人:绩斋婆婆、着天老鸦、调窠鸡娘、捻鲜老满、长手包龙图,搅塘乌鳞鱼。喻小孩:对食猫、哭作猫、偎灶猫、羊百跤、灰伴泥鳅、老三麻鸟、油里猢狲。喻人事的话语则更是“成多不少”:做活脚船、做小花脸、做小脚、吃头口水、吃陌生食料、吃回话烧饼……比喻词语多,又多带有调侃幽默成分,显示上虞方言词汇含蓄精彩的特色,是有阅读价值以及文学创作中的使用价值的。

  应该说,方言与普通话虽然属于同一种文字体系,但在词汇构成、语法构成等方面不能不存在着相当的差异,有很多方言词汇所表达的意义,很难用直接对应的普通话词汇来替代。所以从某种意义讲,有生命力的方言词汇是对普通话词汇的有益补充,这是一种语言营养补充。

  譬如上虞话里讲人之性情:温和、好说话的叫“糯妥”,人品端正,行为合辙的叫“入调”,言行恭敬,做事认真的称“至恭”,仔细,细巧的叫“把细”,娇气任性的叫“俏插”,稚嫩不成熟称为“嫩出”,尖刻不饶人的叫“尖绷”,喜欢显摆托大的叫“海威”。直性子,不会拐弯抹角的叫“直拔肚肠”,空佬老多愁善感,称之为“呒愁得愁,愁得六月呒日头。”这些词儿虽然不可能收入普通话词汇,却具有普通话很难表达的意义。

  上虞方言中拥有大量的单音节动词,显示出十分精确细致的语言表现力。如手的动作细分:手捉为抲,手拿为拕,贴身为搩,折弄为抈,围弄叫揄,卷曲为掖,端起来为掇,手往上伸是撩,顺势抚摸是捋,轻轻打一记叫抹,重重一记就叫掴。又如“用火”细分:熯是蒸,煨是烤,炠是炸,煟╧o)是烙,熆(he)是冷饭加热,煆(ho)是冷菜加热,焐是同饭或其他菜一起蒸,如“饭焐萝卜靠酱油”。

  再如“用水”细分:滗是沥出,沥是滤干,酘是搀和,溜是搅动,潽是镬沸,滚是水开,淴(fu)是汏,净是洗,濇(sa)沕(we)是浸泡。再如“做针线生活”,做鞋底叫缉,缝被子叫绗,粗针叫缭,细针叫绕,简单缝几针叫缀……不消说,这些方言词语蕴含着独特的语言知识技能,而这也是只能用普通话词语思维的人所欠缺的。

  试想,假如我们的乡土作家写乡土文学,若能得心应手地运用这些朴素精致的群众语言,恰到好处地来表现千姿百态的群众生活与群众情感,那会多好。

  上虞话里头当然拥有大量俗语,许多是堪称经典的“老年人老话”。但真所谓“夜头想得停停当,日里爬起隑门坊”,要想说得“有清有头”还真不容易,且待下回分解。



     说普通话、写规范字,是当下语言文字规范化的基本要求,但作为一种文化现象,上虞方言的丰富多彩、形象生动,尤其显现出具上虞地方文化的典型和特色。黄颂翔老师作为老杭大中文系毕业生,从当初的上虞师范到现在的绍兴文理学院,长期从事中文的教学研究工作,特别是对上虞方言有着他独到的见解,让我们再次体会到了上虞方言的美妙与精彩。

  时代发展日新月异,年轻一代青出于蓝,而对于上虞方言,更多的将成为历史,保存在档案馆里。此文,也就让这些方言的精彩成为一种文化现象,留存于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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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13 08:04:52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教授再续方言文化新篇——说“老年人老话”,上虞方言有听头


  坐多话多,老年人老话。上虞方言里俗语谚语特别多。这里只说些有关上虞农村百姓生活的老话,主关“做”和“吃”。

  旧时农耕社会,上虞十有八九是农民。种一年田,吃一年饭;做做吃吃。虞南山区农民,田地微薄,过去主要靠卖柴、卖山货,肩胛高头做人家,所以叫“冲担两头尖,拔出现铜钿”,又叫做:走咯石头饼子路,吃咯大麦番薯糊;卖蛋换盐,卖猪过年。苦,百姓吃得起,但求平安。那时候,章家埠一带田地比较多,有句话“三年不发大水,黄狗都好讨老嬷”,但事实是年年洪涝,往往“种种一畈,收收一担”。艰难之中,想都勿用想:要么多种萝卜瓜菜,“大话三十三,南瓜当晏饭”;要么靠副业养活,“戏文做勿落去出菩萨,人家做勿落去养鸡鸭”,越苦越要撑。“富有样子,穷有牌子”,牌子就是做,做人就是做,做人家就靠做。只要不懒,穷日子总好过,好日子也有望头,这是农民的尊严。

  过去虞北平原地区似乎好一些,田里地里是五谷杂粮加棉花络麻,湖里滨里是莲藕大菱加鱼虾田螺,会做的人,生活真做不及。不过,象崧厦地区人多地少,农作生活毕竟有限,所以崧厦人首先是特别讲究精耕细作,尽力挖掘地力,“地头地尾勿落空,拔起萝卜就种葱”,不可能有闲荒的地,空荡的人。再是普遍的务农兼做手业,屋里做,各到各处去做。崧厦一带不产树不产竹,可是木匠簟匠挨村挨保好赶阵,有名望的能工巧匠好排队。“石匠咯榔头,鞋匠咯楦头,泥水咯桶斗,裁缝咯熨斗,木匠咯墨斗……”百作样样富有。而且做苦力也多,有道“天下三大苦:摇船、打铁、磨豆腐”,这些都是中途不可以歇落、不好偷懒的生活,但再苦也要做,“生活会教人”,做惯了就不苦。还有,崧厦人“绷棕绷”有好大一帮,更有“修阳伞哦~绷雨伞”满天下,人家看伊苦煞,伊是一豁碌笑煞,为什么?因为“辛苦勿赚钱”。这句话要理解为:“辛苦不?——赚钱呀。”不苦咋赚钱。想想看,出门辛苦几月,然后做得回家几十块钞票一记头交到老婆娘手里,多少焐心。

  人以勤为本,民以食为天,这两句书面话并弄,就是讲人民“做做吃吃”。但现在的青年同志们恐怕未必晓得旧时人民物质生活的具体状况。那时候,“菜饭饱,布衣暖”是大众理想,“夫妻长淡淡,腌菜长下饭”,是很达标的家庭生活水准。老百姓穷,但“穷有穷办法,腌菜也好请菩萨”。至于“乌干菜,白米饭,神仙看得要下凡”,那是白目才子形容的农家乐,而现实总归是“种田财主喝薄粥,卖柴娘子烧壳箬”,“种田财主”就是农民。农民过日子不得不熬省,有铜钿也割不舍去吃鱼吃肉。“五月五,买根黄鱼过端午”,这是向往。到了六十五岁,“六十六,吃六十六块肉”,那是盼望。老百姓一年辛苦到头,若是风调雨顺,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年了,于是能实现“三十日夜咯吃,正月初一咯穿”,难得宽余几日。当然,并非平时一概吃不到荤腥,如有亲友讨新妇、起新屋,红白喜事定来约请,那么就要准备好贺礼。这一元两元的鸡屁股铜钿来之不易,于是就得更加厉行节约,然后清清空空地到那边去扎实斯斯地吃一顿。有句话:“月半吃餐酒,初一饿起首。”听听海,其实不假。

  用不着说的很久,上世纪头七十年代,农村里还是腌菜、霉干菜、苋菜梗和咸酱、霉笋的天下,农民可以成年不上街买下饭。酱是伏天里用豆麦粉做的酱饼晒干之后放在酱缸钵头里做成的,酱油是用自家做的酱到入秋后做的,所以叫“伏酱秋油”,农民平时只买盐不买酱油。但酱的成本较高,虽也是长下饭,端上饭桌却总是浅浅一碗,筷头搵搵吃。 (下转白马湖版)

  (上接文化周刊一版)平常最多吃的就是腌菜、霉干菜、苋菜梗。霉苋菜梗或霉芥癞头是“敲饭榔芯”,但也要吃得斯文,否则吃饭三碗勿饱、四碗勿了,搬不光地吃,一两个“大肚搡”就可以吃得侬镬底朝天。

  春头里没有新鲜菜蔬,农家就全靠这些长下饭。有客人来,要么弄点黄豆蒸蒸,或腌煞油豆腐熯熯,这油豆腐常常咸得舌头皮会起泡,要么从“里抽斗”摸几个鸡蛋,放得揄身布揽里拿出来炒炒,也有殷实人家屋檐头挂着“寿眉猪头”,那么就割些落来,譬如拉些“顺风猪耳朵”来款待贵客。好,然后是“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到了夏天,“小满黄瓜芒种蒲”,夏菜蔬登场好吃了。接着是“头伏南瓜二伏茄,三伏冬瓜勿刨皮”,冬瓜连皮吃进。到秋风起,便是“处暑萝卜白露菜”种下去,于是“代压代,萝卜拔起种芥菜”,再然后是“小雪割菜大雪腌,冬至开缸吃过年”。这样春夏秋冬长吃素。吃素是普天下农民的明分,何用有人来提倡。“吃素能成佛,牛马上西天”,农民百姓心知肚明。

  好吃好穿,谁人不想。农民最现实主义,那就是:不能如此,究得如此;有得如此,乐得如此。譬如讲农民最认可的有四碗“过酒配”:青壳螺蛳剁屁眼,黄芽韭菜摊鸭蛋,乌背鲫鱼精肉嵌,湖羊尾巴太油蘸。前两碗农民办得到,后两碗可能有些理想化,说说而已。其实农民最相信的一句话是“肚饥顶好吃”,肚皮饿了,吃啥啥都香。农忙时候,饭带到地头,田塍高顶坐得吃,如若有瓶番薯烧酒啧啧,罗汉豆过过,那真是“笑眯罗娑,还有啥话”,喜洋洋也哉。

  穿着也如此,不可能不艰苦朴素。只有少数财主人家会讲究些,走出来“红帽绿蒂子,长衫马褂子”。老百姓审美只以清爽整齐为上,无论新旧或打补丁。“新阿大,旧阿二,破阿三,补阿四”,这话的主要意思不是讲轮大落小挨下来穿,而是新旧交替,破了就补,并非定规一二三四。只是有句话:“笑懒勿笑穷,笑破不笑补”,衣服破了不补,懒兮兮的,或至于“日里跄四方,夜头补裤裆”,这样的男女才会遭人取笑。

  大众百姓勤劳节俭,民风就正。那时候在家乡,贪吃懒做或者“讲吃场、讲穿场”的很少很少,因为这样“各出头样”的“各头”是要被大家“哼鼻头”的。农民的真理是“手脚勿停,饿勿煞人”,同时“省省做人家”;农民的理想是“三年烂饭买头牛,三年薄粥起间屋”,这样来建设小家庭。至于对自家孩子,则是“有打有骂有值钿”,然后少数有条件人家,“手指尖上扣,牙齿缝里省”,这样来配挂孩子上学。农家子弟读书不易,所以自觉刻苦用功的就多,读书读出山之后依然能保持劳动人民品质的也就比较多一些。过去下管一带就最出名。

  如此说来,旧时候对于农村百姓而言,“幸福”乃是一种相当实际的感觉:自做自吃,自给自足,并且能供养孩子上学。这个“足”,是勤劳者知足的足,是良心知足的足,可不是“碗足盘足,良心不知足”,“有得五谷想六谷”。于是,农家的幸福生活表现为,自家屋里是“老嬷倪子囡,碗盏碟子盘”,外交是“亲帮亲,邻帮邻”,“亲亲眷眷盘来盘去,邻里邻舍碗来碗去”。同时,百姓们都信奉“行得春风有夏雨”的善念,而且都是“心直口快,菩萨甭拜”的人们。可以说,上虞的乡风原本如此。也可以这么说,正是家乡的勤劳温馨、诚信和谐的环境,才会有“金窠银窠不如自家草窠”的老话,也才会有读书人不忘根本的“乡愁”、“乡恋”这些新话。新话哪里来?归根是老话。

  …………

  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老话说的是旧时,但旧时连着新时,老话连着新篇。现如今生活在翻天覆地幸福时代的人们,如果能在这些“老年人老话”中想到过去,想到家乡先辈人民的生活情操,想到他们勤劳善良的社会价值取向,那么,老话重提也就有了新的意义。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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