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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关大庙弄(赵国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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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19 12:40: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赵国良
东关大庙弄


  旧时,东关“五猖庙”乡民习称大庙;甚或边上那条弄也被称为大庙弄。这大庙弄实际是东关一个街区,它南北走向,南吻横穿集镇而过的肖曹运河,北连后濠湖,全长约莫300多米,分为庙埠头、庙道地、庙弄堂、华家桥头、后湖沿头。

  大庙弄呈微弯状,是东关外街与里街交衔处。虽街面不大,可南北货栈、棉纺织品、酒酱油烛、农耕器件等商栈尽往这条弄里挤,应有尽有。一些当着冠戴“大庙”的五猖庙终年络绎不绝香客应运而设的餐饮业密匝匝的紧密相挨:三代嫡传的阿三麻花店、名扬绍兴出东门的小炒子饭店、振海酒店、阿周面馆……他们在这块“生财宝地”,争有一席之地,打造各自品牌。最为盛况的阿周面馆,让人馋涎欲滴、兴致所至。这家面馆撑勺手朱阿周,是杭州奎元馆嫡传面师,烧出的“片儿川”面独树一帜,色、香、味俱佳,可口入胃;面馆又备有老酒,其面香加酒香,从四周一肩高、一排开窗口向外溢漫,使整条大庙弄充满香气。诱惑着过往行人闻香止步、过境艰难。当年我祖父也曾说过:尚未走近阿周面馆,“口流水”马上会来,虽身上没多的钱,会“欲吃不休”踏进阿周面馆。在这里喝酒、吃面,稍一仰头就能观看店外街境,平添一种惬意与享受。所以这面馆一早就挤挤攘攘的,要忙到午后二、三点钟才会慢慢静歇下来。让大庙弄展示着兴隆的景象。

  大庙弄贺家桥头,是手工作业集聚处,有鞋匠店、缝纫店等,这些手业工匠声誉与餐饮业不相上下。鞋匠店店主姓贺,是来料加工,一年四季生意兴隆,特别下半年到这里做过年鞋的是人接连不绝,让店主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做到半夜还来不及应对;农历十月送货到这里定做,才有保证年底能取、付,要不然新年穿新鞋定是空话一句。缝纫店里有位专事手工缝制的男缝纫,经他做的衣服针脚准齐,布料节省,试衣合适,待人和气。让我们不少人别有所趣是,这男缝纫是东关中学校址前身——澄心寺的小和尚。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他响应政府号召,还俗后在此从业纫缝手艺。所以我们一些东关中学学子,每每经过大庙弄,会习惯的向缝纫店扫视几眼。看看曾经的和尚自食其力的精神风貌。

  旧时,提起商贩,有人会与“奸商”联系在一起,可东关大庙弄的商人就是不一样。他们讲信誉、讲质量,从来不欺诈百姓,是东关商界的一张名片,且又具独特理念,乐行社会公益事业,水果阿祥就是其中一位。水果阿祥顾名是开水果店的,他的店在大庙弄运河口岸右则,生意做得很诚心,从不以次充好,不缺斤少两,名声四扬;其时更让人尊敬有加的他还兼当着街上义务消防头脑。我上学途经这里,总见到他上午专致做生意,叫卖声响响的;下午将生意交给家人,自己去庙道地“水龙房”埋头摆弄水龙,既是擦洗又是试车,再是翻晒水管;他在店堂门边挂有一面大铜锣,一旦有火情发生,不管是乡下还是在街上,他就随手操起这面大锣冲上街头沿街一阵子猛敲、呼救,召唤大家急速救火;不管何时、何路、有多远,他总是一马当先“参战”。当年,东关镇政府为适从水乡消防需要,搞来一艘救火消防轮船,考虑阿祥已有年岁,怕他担当不了这副担子,准备另择人选管理这轮船,可阿祥伯知道这事,就找上镇长办公室,强词取“利”、主动请缨,继续义务执掌管理消防船公务,并将这船停在大庙弄口木桥头南边、自己店堂对面河岸。他的“消防情结”时至今日,仍被东关人所传颂;时任上海市委常委、浦东新区区委书记的沈晓明在《老家的“火”事》一文中,对阿祥伯“钟情”救火之事也较有详尽的赞述。

  提起为民办好事,不能不说居住于大庙后檐的全嬷嬷。全嬷嬷是个民间伤科郎中,专治疮毒、跌打损伤,面向乡间百姓。她为人好热情,极少收取治疗费。后来因年龄关系,把这门医术传给了媳妇——敖齐婆婆,媳妇也继承婆婆良好的经营理念,对患者热心认真,也基本不收取报酬。所以前来这里求治的病人,上到山头(长塘、汤浦),下到海头(崧厦、沥海)都有。

  大庙弄,最负盛名的是“非物质文化”的“五猖庙会”了。大庙道地南则有个如春台,台顶是斗拱斜出、飞檐陡翘、雕刻细致、金光四射、做工精良的歇山顶;戏台以四柱石墩开建而成的三隔舞台,三丈开阔。中间一隔子台板,平常间取弃作为行人过道,当有演出才置放成台面;庙门口的道地便是观众院落。这里每年社戏不断,戏班子接二连三的排队候演。平时间一些杂赛,会在道地边上搞些演艺奏热闹。大庙前便是“五猖庙会”的始发点。

  举行“五猖庙会”。大庙前便会昼夜锣鼓不断,人声鼎沸。戏演到半夜过,人还未退尽、安静,参加庙会串游人群,已就从四面八方早早赶来,既是排队又是点名,待天刚发亮队伍就开始击鼓出发;队伍刚走完,道地里马上展出收藏品,搞起“古董”“摆供”,让前来赶庙会的人共同享受收藏的欢乐;商贾们也会在道地周边旮旯,搞些小摊头促销买卖。庙会快接近尾声,一些说大书之类小班子的艺人,候在这里,开始搞持续性的小型表演。盛大又持续的活动,吸引着方园五十里的四邻八方民众。当年鲁迅先生也曾因此从绍兴赶来东关,看大庙弄的五猖庙会。

  大庙弄,用现代的词句说,是东关当时的文化中心,一年四季文化娱乐活动不断。也许因他的“地域基因”所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的东关区文化站也就设在大庙里,在大庙道地建有15米长的宣传窗,砌起东关镇第一块水泥黑板报。时至“文革”时期,文化站虽停办但这些固有的文化设施仍发挥着作用。

  大庙弄是殷实的弄、繁华的弄,也是多彩的弄,因此成为了整个东关的中心,是东关的象征。人们把赶东关集市,会说成我“去了大庙弄”,这是习常之事。大庙(五猖庙),正如杭州的西湖,北京的天安门,上海的东方明珠塔一样,成为地方的标志,它指代着东关集镇。

  大庙弄,终因城镇建设巨风于三十多年前一扫远去,这里建就为平畅开阔的永兴路,成为东关的商贸要地,但当年大庙弄风情留给东关人的印记未能一扫无存,大家对它仍不失依恋,尤其工作在外的地方乡贤,难得回家探亲会去东关大庙弄旧址寻思它的曾经。上世纪九十年代一天,竺可桢儿子竺安来东关探访故居,尽管作陪的市委副书记一再说明情况,他还是坚持去了“大庙”道地,寻觅曾经的童年迹影。

  大庙是东关的文化标志,大庙弄有着东关人特有的精神风貌,东关人默默祝愿随着人们的四迁外居,大庙弄的风情能够得到传承与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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