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产业转型的空间视点

再生者为何

区域产业转型的空间视点

　　赵伟

　　向一位研究国际贸易的同行朋友谈到，国际贸易是个空间经济学问题，听者愕然！因为在通常的界定抑或学科分类中，在经济学几大分支中，国际贸易是个相对独立的“二级学科”，和区域经济学并列。然待我说出后面的话，大多数人会表示认同：国际贸易所考虑的核心经济现象，是在一地生产，在另一地销售与消费，是空间上的异地生产能力的转换！在中国浙江生产的鞋子，在巴黎或纽约销售，这不是个空间转换问题？

　　空间经济学首先考虑的是距离，是可贸易货品移动的成本，是包括了货物移动成本、关税甚至“制度摩擦”在内的宽泛的运输成本或贸易成本。

　　考虑到运输成本，区位就显得特别重要。特定货品在特定地区生产就显得和“命中注定”的那样自然天成！尤其值得留意的是生产特定货品甚至服务提供者在特定地区的“扎堆”现象。空间经济学把这种现象叫做产业集聚，又称企业集群。

　　仔细去看产业集聚与企业扎堆现象，就会发现其诸多好处。同一类企业扎堆，可以分享基础设施等固定成本，“摊薄”单位产出的成本，分享信息。同一类技术工人扎堆，有利于激励创新和技能的传播，企业也容易招到合格的技工和技师。还有别的许多好处。

　　空间经济学把企业扎堆获得的诸如此类的好处归入一个概念——集聚经济。类似流行的规模经济的利益，恰恰是受这种集聚经济利益的诱惑，企业倾向于相邻而居。恰恰由于这种集聚经济的好处，无论单产业集聚的地域抑或多产业集聚的城市，其生产率以及创新能力都要高于别的地区。

　　由产业集聚引出一个大视点，这便是核心-外围视点。企业扎堆因而经济活动集中的地域就是核心，与此类地域相对应的地域是“外围”。核心地区往往为投资者和企业家所青睐，容易吸引到投资和企业。外围地区不仅难以吸引投资和企业，因而难以聚集产业，而且还可能发生企业与产业外迁，迁往那些生机勃勃的经济或产业核心。由此存在“边缘化”的风险。换个视野来看，一国范围还是全球范围，特定的可贸易商品和服务的生产总有那么几处特有名，特有“人气”。

　　比如说，金融业纽约最有名，时装设计巴黎最有名，高端制造德国-瑞士一线最有名，廉价制造中国最有名……

　　全球范围可分出三个大的经济核心，分别为北美、欧盟和东亚。这是全球最大的三个经济核心。三大核心加总的经济产出占全球经济总量的七成五左右。余下的地域所占份额之少可想而知！

　　或许有人要问，你讲这些有何用？我说太有用了。以往三十多年浙江经济的快速发展，尤其是“富民优先”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集聚的威力。没集聚就没有义乌市场和围着那个市场扎堆丛生的小商品制造业，就没有萧山和永康此类制造业中心，也就没有浙江的所谓“块状经济”。和任何事物一样，物极必反，集聚过盛就会走向其对立面，亦即扩散。下一步中国制造与浙江经济面临的风险恰恰是扩散。假若已经集聚的产业核心与城市投资环境恶化，就孕育着投资外流和企业与产业外迁的风险。就这个视点来看，区域产业转型始终不可忽视集聚的向心力。落实十八大收入倍增和转型升级兼顾战略目标，一大着力点无疑在于在强化已经形成的产业核心的向心力的同时，提升城市的产业与高端要素向心力。

　　（作者赵伟为浙江大学经济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浙大CRPE首席教授； 浙江大学-英国诺丁汉大学中国与全球经济政策研究中心（CGEP）主任、浙江大学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曾任英国牛津大学、德国明斯特大学、瑞士联邦理工大学及苏黎士大学、日本神户大学、经济产业研究所（RIETI）等国外著名大学或研究机构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