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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越老街走访记(阿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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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3 14: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情暖老街系列

       小越老街走访记

                       
                  阿步/文        随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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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传五代十国时期,吴越王之女爱上了自古便以俊猛著称的小越小伙,远嫁小越,后吴越王来看望女儿,村人高兴地喊他“大王万岁”,他谦虚地说:“我只是个小小的吴越王,算不得大王,更不能称万岁,叫我‘小越’就是了。”因而当地便有了小越国之称。这也是今天我们将要走访的,小越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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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每一条老街都依傍着一条静静流淌的河,小越也不例外。信步河岸,一边梧桐叶落,一边门市紧闭。走着走着,眼前依稀有人影擦身而过,渐渐多了起来,终于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叫卖声吆喝声杂耍声四下里起来,孩童追着卖冰糖葫芦的跑,姑娘在胭脂水粉摊前笑,一个曾有过清明上河图般盛况的古代小镇复苏于眼前……忽地一阵风来,眼前的一切俱被吹走不见,还是刚才那一排寂寞的梧桐和萧条的门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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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日(化名)的小店便在离此不远的地方。她坐在店铺门口,两个腿搁在凳子上,双脚拿厚布盖着,前些日子被小车撞了,没伤到骨头,但是进货售卖打理一切事务却受了限制。小店只有一间铺面,各种烟酒食杂摆放的井然有序,乍看生活尚可。深入交谈之下,得知她的丈夫正在里屋躺着,胰腺的病,干不了体力活,天天靠喝中药养着。她自己呢,45岁的年纪一身病痛,乳腺结节,心脏不好,肠胃也老是闹腾,就连胆结石想动个手术,也因着遗传性哮喘刚出院而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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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我们的到来,她的眼里起初全是戒备,直到谈论起女儿,孩子总能使人的心柔软起来,这才放下戒心开了笑脸。女儿13岁,正读初一,成绩很好,老师在班里抽了5位学生单独给辅导,她女儿就是其中之一。一家三口的生计全部维系在这间小小的店铺上,它要供全家温饱,要供夫妻俩一年不断头的看病住院吃药,和每人每年一万多的社保,和女儿读书的费用,问她是否能维持得过来,“现在,女儿读初中还省点钱,将来读高中了真不好说……嘿,管它呢,过一天算一天吧。”张日说。立冬刚过没多久,气温尚可,顺着她衣领却能一眼望见,她穿了棉毛衫,两件毛衣,外加两件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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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文华老人要是走在大街上,十之八九会被看作是乞丐或流浪汉。干瘦,走路一颤一颤的,一只眼睛坏了,没坏的那只也一眼混沌,身上草绿色的衣裤破烂不堪,肩膀头、膝盖处、裤脚边缘全是破洞毛边。他带我们回家,远远听见狗叫,近了,开门,才知是他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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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是老式房子,昏暗破落的不成样子,下雨和台风天估计住不了人,玻璃窗也破了好几块,再往里去,后面一半房屋已经倒塌,哪里挡得住冬天的寒风。踩着碎瓦想去倒塌的屋子看看,废墟里突然又蹿出一只狗,龇牙咧嘴狂吠着扑过来,幸好没几步就被一根栓着的铁链给绊住了,这狗被疥虫咬得脖子肚子下面的毛已掉光,秃溜溜一层打褶子的皮肤,活脱脱《我是传奇》里面被病毒感染变异的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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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倒是温和的,今年 71岁,独居无子女,有点口吃,人也不那么灵光,他嗑嗑巴巴告诉我们,眼睛是过去在纸箱厂打工的时候弄瞎的,那个年代,工厂里类似伤个眼睛掉个手指头都很正常,也没人说要赔偿,也没人会赔偿给你。听说我们还要去寻找下一户人家,他说带我们去,转身小心翼翼地锁门,问他怎么养了两只狗,他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看家”。问可曾讨过老婆,他更是回答的含糊不清,向导戚师母悄悄上来耳语:“老婆也是脑子不灵的,新婚夜的第二天就跑了,再也没回来。”下回再来,需得给他带点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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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街走巷,静静的老街在脚下延伸,仿佛睡着了一般,走在上面的人也不禁放轻了脚步,放低了声音。路过河岸,发现许多地方只有路面,没有护栏,人走在上面须得全神贯注,稍不留神,或喝多了,或贪玩的孩童,或易摔的老人,或夜行的路人,都极易掉进河里。还有那些颓废倒塌的老屋,被弃于一隅,任凭残存的立柱和精美的木雕蒙尘,结网。风声呜咽着在断壁残垣间回旋,宛如一曲悲壮的歌,唱着不应被遗忘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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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随向导戚师母继续穿梭于老街,叩开一个个或独居或轮椅或卧床老人的家门,说明来意,询问家事,许下承诺来日再来看望,每完成一户,名单上便做个记号,他们分别是:照顾精神残疾的儿子并与其相依为命的,82岁的宋茶根老人;因车祸致余生需与轮椅为伴的,63岁的王吉鸯老人;独居而需要过冬衣物的,81岁的老赵;大儿车祸丧生,小儿病逝,老伴也走了刚过百天,靠两个女儿每月轮流做饭照料的,87岁的陈水泉老人;衰老原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老而贫,老而病,老而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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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共走访了9个家庭,筛选出去2户条件尚可的,其余7户,果真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这个叫章军(化名)的,又独使人一时无法忘记。在家门口截住他时,他正要去村里交医保钱。他说自己56岁,可怎么看都没那么老,也许是前面走访的几户家庭都太老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年轻就需要帮助?一副黑边框眼镜和老旧的西装把他衬托的斯文十足,然而一转身一笑一开口,又有许多玩世不恭的味道,我正犹豫要怎样问他的难处才合适,他爽快地先说了:“实话和你们说吧,我是个坐过牢的人。八三年不是严打吗?那时候进去的,远远发配到青海,21岁坐牢,35岁才出来,出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14年,6万多个昼夜,等他出来,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变了,他被留在了这个世界的边缘。工作不好找,就一直打打零工,39岁时总算成了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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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问这老婆怎么让你找到的,他也笑了:“你以为啊,脑子不正常的呀,儿子上一年级就离了。”说着执意要把16岁的儿子叫下楼来见我们,上初三的小伙子,个头已经差不多和父亲齐肩,头发剃得短短的,眉清目秀,有些腼腆地冲我们笑,这样打了个照面,又进到里屋去了。父子俩没有房子,现在住的是章军弟弟家的老屋,生活来源就靠父亲收收旧货,形势好的时候一个月有六七百千把块钱收入,不好的时候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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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出一个盒子,里面吃胆囊炎的、头疼的,七七八八一堆药,虽是居民户口,却无力承担每年一万多的社保,只好参了农保,先前在门口遇上他,手上正想去交保险的600块钱,他也毫不忌讳地指着旁边站立的朋友说“喏,这钱也是跟我这朋友借来的。”说完自嘲地笑了几声。意识到我们要离开了,他突然又说:“别人家孩子18岁一毕业就都安排上了工作,我足足在社会上混了3年没有工作。那个时候血气方刚,交个把不好的朋友马上就会被带坏,如果当初能有个正经的工作,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现在想找个正经工作也不可能了……不过主要的,也还是怪自己吧。”出来的时候,向导戚师母轻声叹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父母也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很珍贵,如果有来生,愿你一世清白,别再成为这个美丽世界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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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小桥石板街,长廊倚楼曲尺柜”,小越老街依然唱着岁月的歌谣,迎送着一批又一批的乡民,从小到离开,从生到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老街,而我们总想离开老街出发去远方,
你总是惦记着追寻着远方,而常常忽视了身后老街的前尘往事。真希望有一天你能想起,回到老街,和吴越郡主来一次对视,听一听老街人老街的故事,我们就在那里静静地等你,好吗?
                                 
                                       

                2017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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