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凌波微步/文）

再生者为何

       平 凡 之 路

                                  ——走访盖北兴海村赵阳军

                                                                                           凌波微步/文

注：本文照片均摄自2011年7月18日

再生者为何

    许多年之后我还会记得这样的一张脸，在下午4点依旧酷热的阳光里寻我不见，边一手一瓶康师傅绿茶握着，边侧头拿肩膀夹着手机打我电话，我推开肯德基的大门向他招呼，远望去正是一年前所见过的那张脸，一时空气里仿佛飘过来他家葡萄园中的味道，冲开我记忆的门，那个有着“白净的脸庞，下巴上冒着几颗青春痘，话语很轻，低沉而缓慢，搭着始终不愿抬起的脑袋，你不问，他便不答”的大男孩，正缓缓向我走来。


    选择在暑期走访结对学生，目的有二：一了解他们的学习和生活状况，有问题和困难及时处理和帮助；二要把所了解到的情况向所有资助者乃至全社会做个交待，以不负重托。

再生者为何

    3岁时母亲离家弃他而去，11岁时父亲摔成重伤无法正常陪伴他成长，爷爷奶奶拉扯大的孩子，外表和内心两个世界，相距遥远。我选择与他面对面坐在肯德基餐厅里叙谈，不再寻到盖北兴海村他那被葡萄园包围的家，是因为现在他已非点亮一盏灯帮扶结对的在校学生，做为一个走向社会的青年，他跟点亮一盏灯的关系已成过去式，或许将来我们会以另一种关系相聚，所以今天，健谈的奶奶不再是他的“代言人”，过去，现在和未来，应当由他自己说出来。


    自去年暑期走访之后他便已开始实习赚钱，目前在城区一家高档酒店当服务生，实习期已过，每月薪水由1800涨到2500，他每月上交家中的钱便由300增加到500，因酒店包吃住，余下的钱，只要不经常跟伙伴们出去玩，用着也不算紧张。我告诉他团队的资助规则，当结对学生参加工作自食其力之后，每月资助款项便自动终止，他很快点头表示同意，说：“本来就应该这样。”

再生者为何

   依旧白净的脸庞，下巴上的痘疤还在，整齐的发型洗得很干净，前额一刀齐的留海下面，眼神不再是无处安放的黯淡下垂，他淡淡的与你对视，淡淡地与你交谈，让坐在对面的人感觉到踏实。询问他爷爷奶奶和家中近况，回答说一切都好，只爷爷身体不如从前了，打算少种一些葡萄，以前每年在上海原单位做仓库保管员的父亲会在收割榨菜和葡萄的季节回家帮忙，而今他长大了，剪葡萄的活成了他的，因工伤而致一辈子干不了重活的父亲便不必在大夏天来回折腾。问他父亲一年回来几趟，他回说两趟，一趟回来收割榨菜，一趟回家过年。接着问他母亲，他便沉默，我问想妈妈不，他说不想，再问有见过她不，他说其实母亲就住离他们不远的村子，不久前还见过，问他当时怎么想，他不看我了，然后不自然地笑笑说：“没什么感觉了。”


图为2011年7月柯文伟同学特地给同龄的赵阳军送上他精心挑选的励志书，并在另外的笔记本上写下鼓励的话。   
   
    接下来他对我说的话和当时的场景，使我在几天后的今天在打算写完这段文字的时候回想起来依旧钻心的酸楚，不完全是他边叙说边红了的眼圈，发哽的声音，不完全是一种被无条件信赖的感动，不完全是因为发现一个内心柔软的好孩子，也不完全是我也同时身为一个母亲。我保留他的原话不记，只愿他日母子重逢，发现该在的原来一直都在，亲情只是迟到了这么些年。

再生者为何

    几天后我带着小徐再次造访他，这两个同校毕业的苦娃去年也是因我的走访任务相遇，如今我排队替他们买肯德基，那坐在边角一红一蓝两个已经长大的青年，一个就要开始她杭州的大学生活，一个即将结束酒店服务生的过渡生活，要投身上海建筑行业大军，为有人将手把手教他技术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回忆一年前的他们，却不似今天这般阳光和健谈。他们的身影投射进我眼帘，渐渐望得久了，人生仿佛便成了一场梦幻。一人一份孩子们都爱的美食，一人几本必须在短时间内看完的励志书籍，他们的人生轨迹已经开始改变，我用这种方式为他们送行——愿“一盏灯”的每一位孩子都如他们般令人温暖。文字结尾，难忘这男孩——赵阳军的另一番话语：“现在也偶尔去某位阿姨家串门，看有什么我能干的就帮他们干点，因为那位阿姨也曾经帮助过我们。凡是帮助过我们的人，我都记在心上，永远不忘。”

再生者为何

   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一首歌，它这样唱道：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 只想永远地离开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 想挣扎无法自拔
   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绝望着 也渴望着 也哭也笑平凡着”

    背着广告嫌疑，把朴树的《平凡之路》献给所有曾经或正在历经苦难的孩子，和曾经资助赵阳军的水晶姐。


                              2015年8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