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旁的一家老小（作者：蒹葭）

再生者为何

           大树旁一家老小
  


                                                          文字：蒹葭


   
      我们跟着潞潞爸爸（今天我们走访的第一户的学生爸爸），来到了小楠家（长塘罗村）。时近中午。小楠奶奶正做饭。我们进去后，奶奶连忙叫上爷爷迎了上来。我找了个桌角坐下，听她讲那过去的伤心事。
     奶奶说，一切变故均起于2012年夏。2012年春，家里有了点闲钱，小楠爸妈决定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舍不得花钱，自己能做的事，小楠爸爸就自己下班做。这样，断断续续地装修到了七月，差不多完工了。到了8月的一天傍晚，小楠爸爸从工厂下班，路上，与一拖拉机相撞，急送杭州抢救，开颅，但还是没救过来。那年，他42岁，大女儿小嘉17小女儿小楠7岁。
    “有了漂亮的房子，可家里的主心骨没了。”小楠奶奶的眼泪湿润了她脸上那颗突兀的“泪痣”。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我问起小楠妈妈的时候，心有忧戚。当奶奶说，媳妇在百官的阳光集团上班时，我稍稍心安。小楠妈妈是四川人。今年41岁。百官离长塘不远，小嘉与小楠离妈妈不远。
     “小楠妈妈平时回家吗？”
     “有空就回家的，可今天打电话来说，病倒躺床上了，今天不回来了。”说着说着，奶奶的泪就下来了“想想，我媳妇也罪过啊，她人长得很小的，和九岁的小楠差不多高。一个人病倒在宿舍里，这个苦啊。要我儿子还活着，肯定带她回家热茶热饭的了。我刚才电话里说讨个车拉她回来，她怕花钱，说不用了。”
      奶奶关节肿胀的手抹花了满脸的泪。我们一时没法说话。
     “奶奶身体怎么样？”
      她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纸板盒，里面装满了药盒。她说，她有十多年的心脏病高血压了。爷爷有高血压和严重的气管炎还有腿病。两人一直长期服药。爷爷在一旁说，老太婆的手脚和膝盖估计是骨质增生。我也不懂，但是我想不会各个关节都增生的吧？建议她上医院检查，奶奶苦涩地轻轻摇头。
      小楠穿着细红格的棉袄红色的瘦腿裤红色的靴子，身形修长体健貌端。她乖巧地趴在桌子上做着作业。我们劝奶奶，女孩像花一样，再苦几年，孙女长大了就好了。奶奶不停地点头。连着说：“大孙女小嘉非常懂事的。爸爸去世时，小孙女哭不出来，估计吓着了，只说奶奶，我胸口痛。大孙女却不停地哭，哭哑了喉咙，然后再劝我不要哭，说：”奶奶，爸爸走了，还有我呢！”奶奶还说：“我们整个村里，没有一个人不说小嘉乖的。小嘉在东关中学上高三，今天下午就要回家了，昨天买好了排骨，我要烧给小嘉吃。小嘉太懂事了，知道家里没有多少收入，舍不得吃穿，月经都不转了。”我：“啊？”虽没见面，心里还是一阵抽搐。如今大多的孩子，父母担心的是营养过剩，小嘉一个高三的女孩，却还在遭遇严重营养不良。
     “明年要高考了呢。”我有点失态。
      奶奶再一次用泪水包围了她那粒“泪痣”。
      告别爷爷奶奶和小楠，出得院子。抬头朝右侧看，院子外有一棵巨大的老树，稍稍倾侧，光秃秃，疏枝指天。同伴说，是落叶树种？我暗想，是死了？容易往最坏处想，是我的毛病。
      今天，我希望我想错了。它只是落叶。等东风一吹，它即华枝春满。荫护这大树下的一家人。
         
   
                                                                               2015年1月17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