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雷惊心（作者：蒹葭）

再生者为何

                  冬雷惊心


                                                 蒹葭/文  凌波微步/摄影

再生者为何

再生者为何

再生者为何

   去看望丁宅、章镇村两户人家之后，我们转到章镇花坎村，时已中午。我们到村委门口一驻车，牵线人叶开封就迎了上来，“是点亮一盏灯吗？”呵呵，暗号接上后，他利索地引我们走向一座三楼自建房。
    走进房子堂前，一位大妈哭着迎了出来，我们边安慰着请求她与我们一起坐下，从头说起。
    我们今天要走访的是叶爱强，今年42岁，可进门我们没有见到他，只看到一张市残联赠送给他的多功能床和床边一个两扶手扎了布条的轮椅。床上铺盖叠着，空空敞在房间里。我心里一慌，叶开封适时解释说，叶爱强今天早上被市中医院“回头”出了，叶爱强姐姐和妻子等只好把他转送章镇卫生院，现在也不知章镇卫生院收没收下。
    叶爱强，十三年前从建筑工地摔下来，造成高位截瘫，从此卧床，失去劳动能力，日常起居由父母照顾，妻子为了赚钱，在百官做家政工。出事情时，女儿阳阳才两岁。
     叶爱强父母一个劲地说，叶爱强是个非常听话非常勤快的孩子，为了不让年事已高的父母担忧，他忍着疼痛不说。体谅母亲吃力，让父母钉几块木条做了个简易的支撑架，靠这个支撑，他母亲就能抬起他的身子翻个身，后来用上了吊机吊身子用来翻身，以免生褥疮。言语之中，透着这对父母真心愿意照顾自己受苦的孩子。
    那个简易的支撑架现在正放在堂前右边的角落里，大妈指给我看时，我真想过去摸摸，可到底没过去。事后，阿步发给我轮椅的照片，她说她总感觉轮椅会说话，因此没敢直面拍，趴地上拍了个侧面。她这个感觉与我想过去摸一下那个简易支撑架相类似，木架上留着叶爱强的指纹的吧，还有，十几年的声息。生命来过挣扎过的悉索声。
    尽管，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但父母爱着儿子，儿子体谅着父母，同时，阳阳一天天长大，如今已上初三，出落得楚楚可人。本来，这样也算是有天伦之乐。不料就在本月25日，叶爱强全身剧痛难忍，父母把他送到市中医院，发现肚子鼓胀，有腹水，检查后，发现已是肝癌晚期，多发性的，医生说肝区阴影部份细小颗粒有“一手把”，最大的一颗在右肝下叶，一公分左右。医生说是因为叶爱强高位截瘫，对疼痛的感觉比较迟钝了，所以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剧痛。医生用药，暂时缓解了些疼痛，在医院呆了两天，回家了。昨天晚上又痛得不行，再送中医院，热心邻居叶开封帮着联系好了床位，但今天早上医生查房后，于上午九点多通知他们，不仅肝部全有癌细胞，双肾也满了，全面扩散，医院不敢收治。从医学上推断，叶爱强的生命也许只有一二天了，也没意义了。于是，叶爱强姐姐和妻子想来想去，只好回章镇，看看章镇卫生院收不收他。
    一旁的大妈哭倒在桌子上：“我当值伊整整十三年了，他还是要走哉啦……”，眼泪滴滴滴在紧攥的两只苍老的手背上。我们全场低沉，她哽噎的呜咽在四面墙壁上撞来撞去，我们只能机械地送出连自己都安慰不了的安慰，除此别无它法。
    叶开封是个机敏有条理的人。他补充说，这个家当务之急的一个巨大难题是，这个楼房是叶爱强姐姐家。叶爱强的房子因为村镇旧镇改造，已拆除了。还没来得及造房。可看现在这个情形，叶爱强要是真出事，连个放的地方都没有。当问到叶爱强的房子现在还是一片空地时，我说，要不简易搭一个房子。叶开封说，空心砖搭，想过，但一二天也完不成。
    叶爱强姐姐的儿子元旦就要结婚了。在她家办叶爱强的事，农村里是很忌讳的。
大妈又起一阵痛哭。
    为了不让她持续痛哭，我问大妈各种问题。她说她今年67岁，老头子也67岁，上半年老太公跌了跤，左脚膝关节损伤，至今还有钢板在里面。问到阳阳妈妈，善良的老人说，阿强出事情时儿媳妇才三十不到，她一直不离开这个家，我很感激她的。她还说，家里四人低保已办了，孙女阳阳与市里领导结对也蛮好个，还有一次，结对的余书记特意到学校去看阳阳了，谢谢伊个。
    我们转向阳阳。她是这个时间段里我们最好的愉悦。小女已婷婷，柔嘉。乃禾老师动情地说：“阳阳，你看你家那边的丝瓜藤，借人家的枝头绽放自己，你也可以。”乃禾老师一个劲鼓励她，好好学习，高中考到城南中学来，让我们照顾你生活。我们笑着叮咛，千万不可沉溺苦痛，这样会错过太阳又错过月亮。经过苦难人就长成了，阿姨也是这样过来的。阳阳懂事认真地点头。不是敷衍的那种。告别时，我没忍住抓住了她的手，她反手把我手攥她手心里了。
    出得这个院子。阿步和乃禾老师已替我取好了文字的题目。嗯，感谢她俩。是啊，昨晚的打雷大家听到了吧？嗯，正在昨夜叶爱强的剧痛里，震震冬雷来过。而今天早上九点，予叶爱强的亲人们，医院“回头”了叶爱强这个消息，更是惊雷。

                                2014年11月29日

注：此文29日作者就已经写好，因为本人的疏忽，今天才发出，愧对前期采访人员和牵线人及求助人家，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