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晚报：砖瓦奇遇记

管理员

2023年7月7日绍兴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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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瓦奇遇记


董晓晓 文


青砖灰瓦，氤氲着虞舜大地深厚的文化底蕴。乡野村居，寻常人家，没有雕梁画栋，唯有傲然屹立在屋顶的压栋砖和瓦将军纵目而望，历经岁月风霜。


一次偶然，乡土文化爱好者董国光与青砖灰瓦结缘，六年里，他捡拾收藏压栋砖、瓦将军近3000块，在屋顶之间探索乡土世界。


砖瓦奇遇，时光之旅


走进董国光的办公室，一摞摞的图书整齐地堆在办公桌上，桌子很大，然而已是满满当当，足有一米高的书堆把人多边环绕，看不到身影。走进，才看到董国光在电脑前码字，身后挂着几幅来自他老家上虞区上浦渔家渡村祠堂的拓片字画。桌上的书籍，多是关于上虞、嵊州、新昌等地的资料。“我一直都对绍兴的乡土文化很感兴趣，作为上虞人，更是对虞舜文化有情结，研究的过程让人充满敬畏之心，同时也愈发感受到自己的根。”董国光说。


压栋砖，是他在乡土之旅中的意外之喜。


2017年夏天，董国光去百官街道金家岙村采风，走遍了村里的角角落落——这是他一贯来的习惯，每次准备写某个村落的文章前，总要去实地走几遭。


当他在一个山坳竹林中就地乘凉时，看到一溜用来围菜地的低矮乱石，其中最下面的砖块上刻有文字。他的好奇心大起，手脚并用地把七、八块砖腾了出来，抹去泥土垃圾，才发现是压栋砖，两侧有凸起的“人民公社好”五个字。


压栋砖是过去老房子屋脊上的砖，上面平整，底部为圆弧凹槽形，用于压栋梁，故称压栋砖，俗称花砖。它在屋顶的伙伴，还有“瓦将军”——民间传统文化产物，安放在屋脊，隐含着人们对平安幸福生活的诉求，也有荫庇、赐福等寓意。瓦和砖都是过去最常用的建筑材料，有了压栋砖和“瓦将军”日夜严防，房子便无惧风雨。


在砖的两面刻上寓意吉祥的图案和文字，寄托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一块普通的压栋砖就有了动人的故事和文化。


董国光素来嗜好砖石木雕，对有文字的物件尤为感兴趣，于是，他从中挑了两块相对完整的压栋砖，去附近溪沟洗干净，带回了家。洗净晾干，摆在桌上一放，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刹那间，董国光感觉到内心的召唤，日新月异的城市化进程中，几近消逝的压栋砖亟需保护和收藏——对于一间老房、一方土地来说，压栋砖上的花纹和文字就好像是隐藏在其中的文化密码，见证了青山不老与沧海桑田。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即使在最偏僻的小山村，也有越来越多人家把屋顶的小青瓦换成琉璃大瓦，告别堵塞、漏雨的情况，于是小青瓦和压栋砖正在疾速地退出我们的视野。“现阶段是刚替换不久，路边墙角或许还有几块留存着，再不久，将再无影子可寻也。我急需做的，是多拍摄记录现有屋顶上的新纹饰，是捡一块保护一块，捡一块是留存一块，捡一块多一块，遗弃在垃圾堆里的废砖，被我当宝贝一般珍藏起来。”董国光告诉记者。


六年间，董国光捡拾、收藏了不同年份的压栋砖近3000块。


公益初心，行走乡村


董国光之所以深入绍兴乡村，除了挖掘人文故事、寻找压栋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是志愿服务组织“点亮一盏灯”的发起人和践行者。


2009年12月，董国光在上虞区丰惠燕河岗采风时偶然遇到了孤寡老人王松堂，看到他一个人住在靠点蜡烛照明的破屋内，心中十分不忍，便帮忙安装了一盏电灯。


这盏不起眼的小灯带他走上了民间慈善的道路，也成为爱心团队的名字起源。经过十余年的公益实践，他们的足迹遍布浙江省内外，在浙江绍兴以及四川、甘肃、贵州、云南、河南、新疆等省区，发起了12000多次以上的公益活动，联结善款超过1000万元，受益群众达5万余人次，加入的志愿者来自全国各行各业达4200多人。


从2009年到2023年，从36岁到50岁，董国光用一盏盏爱心之灯，照亮了人间万户心，团队被中宣部等13个部门评选为全国百佳志愿服务组织，个人荣获中华十大信义人物、浙江省道德模范等称号，并于2020年入选首批浙江省志愿服务专家人才库，是2022年新时代雷锋精神榜样人物。


和董国光的聊天中，只要提到某一个镇，他都能讲述出那里详尽的地理位置、风土人情，尤其对于当地的养老院和学校了如指掌。“点亮一盏灯”的服务对象大部分在农村，在一次次的公益活动中，董国光和团队的志愿者们身体力行地参与，十多年来，他几乎走遍了绍兴大大小小的村落，也让他有机会寻觅那些守护屋顶的精灵。


2009年之前的5年里，他经常骑着摩托车走村串户，用相机记录上虞的古树、古碑、古门额、古桥、石窗、寺庙庵祠、老台门，用文字挖掘其背后的被历史遗忘了的人和故事。2009年之后，他仍旧在乡村跋山涉水，只是心里、眼里更多了对人群的关注与责任。


行走广袤乡村，点亮万家灯火。他怀着初心践行公益使命，压栋砖则引领他开启文化的寻根之旅。


乡土文化，熠熠生辉


走进董国光的收藏小屋，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面古朴自然的砖墙和一个个昂首挺立的瓦将军。这些砖有印万字纹、寿字纹，有或深或浅的藤蔓，有或繁或简的祥云，有暗八仙神话人物，有年代地名人名，有毛主席诗词，有梅兰竹菊琴棋书画，每一块都不尽相同，纹饰品种达已达800多类。而瓦将军造型多样，有威武将军、和合二仙，还有飞鸟走兽的，精巧别致。


据了解，由于泥土的细腻和烧窑的功夫不同，每个地方的压栋砖的质地、颜色、整洁度都不一样，像皂李湖附近出产的压栋砖特别光滑，敲击有金石声音。而岭南山区方向出产的压栋砖，泥质粗糙，毛孔较多。驿亭方向的压栋砖则有部分用黄泥烧就，颜色特别。“按我现在的眼光，拿到一块陌生的压栋砖，根据纹饰、质地、做工，我大致能说出有多长时间、产自哪个村庄。”董国光说。


有了捡砖的由头，董国光一有空就往农村跑。每进一个陌生的村庄，他会拍摄记录古树、古桥、古井、木雕、石雕、砖雕、石窗、门额、碑刻、辟邪器物、寺庙庵祠，以及一些没见过的花草植物和有意思的场景人物。


不管是乡村公益，还是书写乡土文化，抑或是寻找压栋砖，董国光的足迹和绍兴的乡村世界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于2021年创立了公众号“乡土上虞”，并发表了80余篇图文并茂的原创乡土文章，通过文字挖掘和传承上虞的乡土文化。努力付出必有回报，由董国光管理的“点亮一盏灯”网站被评为绍兴市和浙江省网络文化示范基地，去年董国光还被评为上虞区、浙江省“百姓学习之星”。


虞舜大地上灿若星辰的乡土文化资源，是承载灿烂文明、传承乡土文化、维系民族精神的重要载体。“我很高兴的是，我的行动让不少人也喜欢上了压栋砖、瓦将军，开始关注起屋顶上的故事，以及更广阔的乡土世界。未来，希望有一天我能为压栋砖出一本书，做一个全国首个压栋砖展馆，把这些‘屋顶精灵’一一展示出来，带动更多的人共同保护和传承绍兴的乡土文化遗产。”董国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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