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可疑”的平衡正负关系的努力中,艺术家的社会责任和艺术创造的自由,是其中重要的一项;契诃夫的处理方式,也提供了后来讨论这一无解问题的绝佳“案例”。“案例”这个词,来自爱尔兰诗人希尼,他写有《尼禄、契诃夫的白兰地和一根敲击棒的有趣案例》(The Interesting Case of Nero, Chekhov's Cognac and a Knocker 吴潜诚译,《希尼诗文集》中马永波译为《尼禄、契诃夫的白兰地与来访者》)。这里牵涉到契诃夫一生中的一个重要事件:1890年30岁时的萨哈林岛之行。这期间,契诃夫已经确立了他的艺术家的社会地位,他执意长途跋涉去考察囚禁各种罪犯的“罪恶之岛”的决定让莫斯科的朋友吃惊。契诃夫认为,作为一个帮人解除病痛的医生,有权在世上占有一定位置,但是在许多人得不到自由,遭受苦难、折磨的情况下,从事修辞写作和艺术演练,岂不是对生命的冒犯、亵渎?他需要有所证明,他决定进入这个“罪恶之岛”,与囚犯一起生活,写出类乎见证之书的考察报告。临出发时,朋友送他一瓶昂贵白兰地,在六个星期的舟车劳顿中一直珍藏。待到达萨哈林岛的那一天晚上,才开瓶畅饮这琥珀色的醇香的酒。希尼将这看作是象征意义的一刻:白兰地不仅是朋友的礼物,也是契诃夫的艺术:他对周围的苦难毫不退缩,他有了回应而获得心安,获得了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内心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