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我最近看了一篇文章,《莫岳三十六景:旅行写作教学与葛饰北斋和梭罗式专注》,原载Caliban: French Journal of English Studies,是2018年的一期特刊,主题是“英语国家的旅行与探险写作:人与自然界的相会”(Anglophone Travel and Exploration Writing: Meetings between the Human and Non-Human)。它介绍了美国爱达荷大学(University of Idaho)英语系主任斯科特窑斯洛维克(Scott Slovic)曾开设的一门“梭罗式旅行写作”课程。这门课程当然有它发生的依据,即梭罗及其《瓦尔登河》背后依靠的自然观作为哲学基础。通过自然观察和散文书写让学员重新思考人、自然和神之间的关系,连带训练年轻人观测、探险、合作等荒野生活技能。这一方面,清华也有类似的实践,让大学一年级的学生第一年暑假下乡劳动,当一个礼拜农民或者当一个礼拜工人,找一个没有手机信号的村子。花莲的东华大学写作课程,也有类似的自然书写训练营,有的专门看鸟,有的专门看蝴蝶,有的看铁道,代表作家有刘克襄、吴明益、徐振辅。徐振辅是台大昆虫学系的学生、地理系的研究生,他已经写了很多自然书写的专栏,有的也在《萌芽》杂志发表,培养了自己的年轻读者。他写过一篇《漫游者们》,开篇写在爪哇岛最西端,一个名为乌戎库隆(Ujung Kulon)的三角形半岛夜宿,他们的目的是寻找(也许是犀牛的)兽径,他在溪水里洗澡的时候,许多螃蟹幼体字纹弓蟹逆流上溯,无畏他作为障碍物的存在。这令他想起以色列边境上的贝都因人(Bedouin),“他们是拒绝国家收服的游牧者,在沙漠中合力建造短暂的居所,不久后自行或者被政府拆除,人群蜉蝣似地流散。等到偶然的机遇下再次聚合,短暂交会,然后再次流散。贝都因人是洄游的蟹,或者说,蟹是大海的贝都因人”。在这里,他打通了人和物的差别。这种写作方式,并不是通过文献差异比对后形成的知识,而是发明了新的情感联结方式,重置了自然之物之间的关系。人要谦卑地退到自然之后,通过平等,重新感受其他自然之物,在生命的运行中,诉求是什么、困难是什么、难以割舍的又是什么。这一类写作,经由通识教育的展开,其实也是会有新作者和新读者诞生的。而且他们的写作方式,一般会是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