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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求助信的来历(凌波微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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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10 10:00: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封求助信的来历

                                                                                                                                                                                          凌波微步/文  毛毛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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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Q上,董老师发过来一张图片,密密麻麻用黑色水笔写满了,粗略扫了几眼,只知又是一户因病致穷的家庭,直到看见“脉管炎”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志愿者银龙鱼结对的学生中,有一位谢塘岑仓村的孩子,父亲得的也是这病,那是一种由于肢体血管通道变窄而易致肢端肿胀,疼痛,甚至坏死的恐怖疾病,尤其男性多见,男性又多下肢发病。谢塘岑仓村那位父亲,我曾亲眼所见他因这病而截去的双脚——和这个家庭一样,这次患上这病的,也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下午4点刚过,拨通俞金佃的手机(经主人公许可,本文中用其真实姓名),简单自我介绍后,我问俞师傅现在方便不,可以的话这就过去看看,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传来他含混细微的声音:“好的,那我现在起床,你们过来吧,依着大路一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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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10 10: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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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凌波微步在采访俞金佃

     路不熟,他在电话里说出来接我们。同去的摄影小魏问我,既然脚烂掉了又如何出来接我们,我说见了便知。在联新村的公交站牌附近,我们几乎同时看见了对方。眼前的俞金佃,六七十岁光景,佝偻的背,干枯杂乱的头发,五官被满脸皱纹挤得瘪了进去,整个人似乎被风干了一般,毫无生气。他骑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停在马路那头笑着招呼我们,与身后连排的别墅洋楼形成极不和谐的画面。目光落在他塑料凉拖里的左脚,是完好的,看来情况要比岑仓村那位父亲好许多,待他调转车头要带我们回家,右脚前脚掌缠得厚厚的绷带,醒目地跃进我们的视线。傍晚的阳光照着他瘦削的背,灰色T恤左肩处被勾了一个洞,破碎的布条在他急驶的风里面上下飘动,像一截手指,急促招呼我们跟上。 1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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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10 10: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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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时因家境贫寒,年青时和当地有精神障碍的女人结亲,婚后生下一子,经济来源靠给砖窖厂挑送窖泥为业,当时干活夜以继日,结下余钱建起了二间二层楼房,生活虽辛苦但安定满足……”
   这是俞金佃托人写的求助信,又去村委盖了章。环顾信中写到的这间楼房,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有着新装修的痕迹,外厅的天花板刚刚吊好,一点一点抹着新鲜的防锈漆。
    俞金佃此时已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病变的腿搁在放倒的凳子上,明显肿胀。三、四位邻居大婶陪着,你一句我一句抢着替他回答我的问题,倒显得主人多余起来。
   “房子什么时候装修的?”我问。
   “一个月前。”主人说。
   “怎么又停了?” IMG_6367.JPG
     又是一片嘈杂声,我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边上的大婶终于意识到,示意她们让主人自己回答。主人便懊恼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脚,说:“还不是因为这个病啊,所有的钱都花在这了,本想儿子去年退伍回来,把厨艺学好,我把房子整得像样点,好让他成个家,偏偏这个时候发病……”

    据俞金佃讲,自两年前发现这种病到现在,曾经辗转杭州,绍兴治疗,前前后后已差不多花去七万块,我问这钱都是借的还是其他,他刚说是,旁边的大婶们再次打断他,情绪激动地对我说:
“多数是东家西家凑起来接济他的,条件好的这家六千,那家七千,其余几百的都有,村里很多人都帮过他,都是看他可怜,无偿帮助他的。”
    “那……这装修的钱又从哪来?”我追问。
   “借啊,向姐姐家借,想着以后慢慢还,现在……也只能停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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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10 10: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IMG_6378.JPG         

     有好一阵,俞金佃低头不再说话,拿手托着脑门,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要病例资料来看,他说都在儿子手上,没放在家,而且大多已经丢失。小魏用相机记录了下来,他黯然的神情,纱布下面畸形的脚面,相继发黑的手指,和楼上卧室里,他们夫妻俩各自的床铺——妻子的床用两条长凳搭着,旁边不远处是他摊在地上的铺盖,就在刚才,他从这里爬起来,准备出门迎接我们的到来。这时,邻居大婶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前段时间,这个屋子里的灯都是整宿整宿地亮着,我就住他们对面,就知道他晚上又疼得睡不着了……大半夜的,常听见他喊。吃了中药以后,那几个脚趾头才烂掉下来,所以这几天消停点,不然那能把人活活疼死啊……可怜这么好的人,这么多年,全靠他撑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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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10 10:02: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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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脸沧桑的俞金佃今年其实只有57周岁,早年挑窑泥,7年前窑厂不景气,加之年岁渐长,身体吃不消,才改行做了附近农家造房子时的小工,因此,看上去比小他8岁的妻子要苍老许多。我们在屋里谈话的时候,有个女人趿着一双棉拖鞋从门前走过,嘴里念念有词,一头凌乱的短发。邻居大婶立刻指着她对我们说这就是俞的妻子。我们看她,她也正回头看我们,似笑非笑的盯着屋子里这些人,渐渐走远了——俞金佃求助信上写着,妻子患有三级精神残疾。
     这样一位妻子,却给俞金佃生了个健康帅气的儿子,今年22岁,去年部队退伍回来后进了市区一家酒店学厨师,月薪二千三。父亲丧失了劳动力,他就成了顶梁柱,邻居大婶又不失时机地夸这小伙子,勤快,懂事,回家就干活,可惜今天要上班,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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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10 10:03: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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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到是否有低保,俞金佃萎靡的精神似乎一振,和那些大婶一样激动起来,说去申请了好多次,因为有个儿子,批不下来,如果可以评残,还有点希望。去年,市区一家医院曾经派人来看过,然而关于评残的消息,至今音信全无。政府的救济金,去年领过一千五,今年领过二千。原有两个姐妹,一个已不在人世,剩下的这个,就是那几位热心大婶中的一位,自己身体也不好。再往后说,就是儿子每月的两千多块钱养家,别再无他,然而他的右脚已经被这种叫“脉管炎”的疾病吞噬掉三个脚趾,并且正在向他四肢的更多部位蔓延,今天,他还可以一瘸一拐地上街买菜,做饭,照顾家人,一如这几十年来,他独自一人照顾神经失常的妻,拉扯大嗷嗷待哺的儿,明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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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10 10: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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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左为邻居大妈,中为俞金佃,右为志愿者凌波微步

     “……我还想撑起这个家,我不甘心就这样病死了。妻子生活上还需要照顾,儿子当兵回来后在学厨师手艺,我还想看着儿子成家立业,再照顾母子俩几年。求求各界爱心人士帮帮我这个风雨摇烛的家。”

     这是那封求助信的最后一段,也是这篇求助文章的尾声。夕阳里,我们结束这次走访,俞金佃的姐姐送我们出门,一路替弟弟请求我们帮帮他,最后干脆直接问我们会给他捐款吗——我们无法许下任何承诺,我和小魏所能做的,唯有用认真的态度,把照片拍下,把文字写完,尽量客观真实地展现,而后祝福他们能够尽快得到足够的帮助,以度难关。当晚我通过了小俞的微信,告诉他有空把放在宿舍父亲病例资料的照片发过来,他用了自己当兵时一张扛抢的照片做头像,年轻的脸庞注视着前方,英姿勃勃。我说加油,你好好的,父母即使身体不好,也心安。他发了一张“加油加油”的图片过来,回:“嗯,好的,谢谢!” IMG_6425.JPG
     很可惜,没有更多医院的记录了,最近的出院记录上赫然写着:“系统性红斑狼疮”、“自身免疫性溶血性贫血”、“右足部感染”。我在心里问:为什么仅仅是“右足部感染”?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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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10 10:06:0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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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求助信的来历


                                     凌波微步/文
   
      QQ上,董老师发过来一张图片,密密麻麻用黑色水笔写满了,粗略扫了几眼,只知又是一户因病致穷的家庭,直到看见“脉管炎”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志愿者银龙鱼结对的学生中,有一位谢塘岑仓村的孩子,父亲得的也是这病,那是一种由于肢体血管通道变窄而易致肢端肿胀,疼痛,甚至坏死的恐怖疾病,尤其男性多见,男性又多下肢发病。谢塘岑仓村那位父亲,我曾亲眼所见他因这病而截去的双脚——和这个家庭一样,这次患上这病的,也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下午4点刚过,拨通俞金佃的手机(经主人公许可,本文中用其真实姓名),简单自我介绍后,我问俞师傅现在方便不,可以的话这就过去看看,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传来他含混细微的声音:“好的,那我现在起床,你们过来吧,依着大路一直进来……”
      路不熟,他在电话里说出来接我们。同去的摄影小魏问我,既然脚烂掉了又如何出来接我们,我说见了便知。在联新村的公交站牌附近,我们几乎同进看见了对方。眼前的俞金佃,六七十岁光景,佝偻的背,干枯杂乱的头发,五官被满脸皱纹挤得瘪了进去,整个人似乎被风干了一般,毫无生气。他骑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停在马路那头笑着招呼我们,与身后连排的别墅洋楼形成极不和谐的画面。目光落在他塑料凉拖里的左脚,是完好的,看来情况要比岑仓村那位父亲好许多,待他调转车头要带我们回家,右脚前脚掌缠得厚厚的绷带,醒目地跃进我们的视线。傍晚的阳光照着他瘦削的背,灰色T恤左肩处被勾了一个洞,破碎的布条在他急驶的风里面上下飘动,像一截手指,急促招呼我们跟上。
      “……幼时因家境贫寒,年青时和当地有精神障碍的女人结亲,婚后生下一子,经济来源靠给砖窖厂挑送窖泥为业,当时干活夜以继日,结下余钱建起了二间二层楼房,生活虽辛苦但安定满足……”
      这是俞金佃托人写的求助信,又去村委盖了章。环顾信中写到的这间楼房,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有着新装修的痕迹,外厅的天花板刚刚吊好,一点一点抹着新鲜的防锈漆。
      俞金佃此时已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病变的腿搁在放倒的凳子上,明显肿胀。三、四位邻居大婶陪着,你一句我一句抢着替他回答我的问题,倒显得主人多余起来。
     “房子什么时候装修的?”我问。
     “一个月前。”主人说。
     “怎么又停了?”
      又是一片嘈杂声,我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边上的大婶终于意识到,示意她们让主人自己回答。主人便懊恼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脚,说:“还不是因为这个病啊,所有的钱都花在这了,本想儿子去年退伍回来,把厨艺学好,我把房子整得像样点,好让他成个家,偏偏这个时候发病……”
     据俞金佃讲,自两年前发现这种病到现在,曾经辗转杭州,绍兴治疗,前前后后已差不多花去七万块,我问这钱都是借的还是其他,他刚说是,旁边的大婶们再次打断他,情绪激动地对我说:“多数是东家西家凑起来接济他的,条件好的这家六千,那家七千,其余几百的都有,村里很多人都帮过他,都是看他可怜,无偿帮助他的。”
      “那……这装修的钱又从哪来?”我追问。
      “借啊,向姐姐家借,想着以后慢慢还,现在……也只能停工了。”
   
       有好一阵,俞金佃低头不再说话,拿手托着脑门,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要病例资料来看,他说都在儿子手上,没放在家,而且大多已经丢失。小魏用相机记录了下来,他黯然的神情,纱布下面畸形的脚面,相继发黑的手指,和楼上卧室里,他们夫妻俩各自的床铺——妻子的床用两条长凳搭着,旁边不远处是他摊在地上的铺盖,就在刚才,他从这里爬起来,准备出门迎接我们的到来。这时,邻居大婶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前段时间,这个屋子里的灯都是整宿整宿地亮着,我就住他们对面,就知道他晚上又疼得睡不着了……大半夜的,常听见他喊。吃了中药以后,那几个脚趾头才烂掉下来,所以这几天消停点,不然那能把人活活疼死啊……可怜这么好的人,这么多年,全靠他撑着这个家。”
      满脸沧桑的俞金佃今年其实只有57周岁,早年挑窑泥,7年前窑厂不景气,加之年岁渐长,身体吃不消,才改行做了附近农家造房子时的小工,因此,看上去比小他8岁的妻子要苍老许多。我们在屋里谈话的时候,有个女人趿着一双棉拖鞋从门前走过,嘴里念念有词,一头凌乱的短发。邻居大婶立刻指着她对我们说这就是俞的妻子。我们看她,她也正回头看我们,似笑非笑的盯着屋子里这些人,渐渐走远了——俞金佃求助信上写着,妻子患有三级精神残疾。
       这样一位妻子,却给俞金佃生了个健康帅气的儿子,今年22岁,去年部队退伍回来后进了市区一家酒店学厨师,月薪二千三。父亲丧失了劳动力,他就成了顶梁柱,邻居大婶又不失时机地夸这小伙子,勤快,懂事,回家就干活,可惜今天要上班,不能回家。


        问到是否有低保,俞金佃萎靡的精神似乎一振,和那些大婶一样激动起来,说去申请了好多次,因为有个儿子,批不下来,如果可以评残,还有点希望。去年,市区一家医院曾经派人来看过,然而关于评残的消息,至今音信全无。政府的救济金,去年领过一千五,今年领过二千。原有两个姐妹,一个已不在人世,剩下的这个,就是那几位热心大婶中的一位,自己身体也不好。再往后说,就是儿子每月的两千多块钱养家,别再无他,然而他的右脚已经被这种叫“脉管炎”的疾病吞噬掉三个脚趾,并且正在向他四肢的更多部位蔓延,今天,他还可以一瘸一拐地上街买菜,做饭,照顾家人,一如这几十年来,他独自一人照顾神经失常的妻,拉扯大嗷嗷待哺的儿,明天呢?
        “……我还想撑起这个家,我不甘心就这样病死了。妻子生活上还需要照顾,儿子当兵回来后在学厨师手艺,我还想看着儿子成家立业,再照顾母子俩几年。求求各界爱心人士帮帮我这个风雨摇烛的家。”
      这是那封求助信的最后一段,也是这篇求助文章的尾声。夕阳里,我们结束这次走访,俞金佃的姐姐送我们出门,一路替弟弟请求我们帮帮他,最后干脆直接问我们会给他捐款吗——我们无法许下任何承诺,我和小魏所能做的,唯有用认真的态度,把照片拍下,把文字写完,尽量客观真实地展现,而后祝福他们能够尽快得到足够的帮助,以度难关。当晚我通过了小俞的微信,告诉他有空把放在宿舍父亲病例资料的照片发过来,他用了自己当兵时一张扛抢的照片做头像,年轻的脸庞注视着前方,英姿勃勃。我说加油,你好好的,父母即使身体不好,也心安。他发了一张“加油加油”的图片过来,回:“嗯,好的,谢谢!”
      很可惜,没有更多医院的记录了,最近的出院记录上赫然写着:“系统性红斑狼疮”、“自身免疫性溶血性贫血”、“右足部感染”。我在心里问:为什么仅仅是“右足部感染”?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2016年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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