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的冬天，我还能来吗？”

再生者为何

“明年的冬天，我还能来吗？” 孔彤彤

——白枕鹤小白的叙述 　　鸿雁   　　天空上 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 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 　　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 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天苍茫 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题记（摘自歌曲《鸿雁》）　　 　　儿时忆甜 　　●实习生 孔彤彤 文/摄 　　儿时忆甜 　　我叫小白，是一只白枕鹤，出生在广大的东北地区。因为我们的小红脸，也有人称我“红脸鹤”。 　　犹记得，在我还是一只幼鸟的时候，我的母亲一边梳理我的羽翼，一边对我说，候鸟儿的一生中，有很多次说飞就飞的旅行。 　　听罢，我眨巴着满是童真的褐色眼睛，期盼着自己快快长大。 　　平日里，我踢着小红靴，迈着轻快的步伐，时不时弯下脖子，呷一颗种子进黄绿色嘴巴，“咕咚”吞进肚子里。 　　时光荏苒，我的羽翼渐渐丰满。 　　具体哪一天，我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树叶黄了、落了，空气中渐渐有了冷冷的味道。 　　母亲用美丽而温暖的翅膀抚了抚我的头，对我说，“冬天近了，要南飞了。” 　　期盼了那么久的旅行终于到来，可临行前，我却有一点点害怕。 　　细心的母亲一下子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凑近我，用头蹭了蹭我的脖子，对我说，“不要怕，有我在。” 　　南迁路上 　　带着对未知世界的新奇，我安心地起飞了。学着母亲曼妙的飞姿，挥着暗灰色尾羽的翅膀，那一刻，我一定是个美丽的精灵。 　　白天有太阳做向导，夜晚看星星辨方向。就这样，跟随着南迁鸟儿们的大队伍，自北向南，我开始了一生中第一次远行。 　　跟着头鸟，我们时而向左，时而旋转，时而如万马腾空跳跃。 　　任凭风拂过我的脸，我享受着这种欢脱、自由。 　　大地美丽的风光尽收眼底，我不禁感叹造物主的伟大。 　　不知飞了多久、多远，我感受到温暖的气流，眼下是大片广袤的湿地。我们的队伍着陆了。 　　最初的爱 　　母亲说，这里是上虞滨海湿地，我们整个冬季都要在这里度过。 　　由于南迁路途很辛苦，我的体重减轻了一半。我在此养精蓄锐，享受我的暖冬时光。那也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清晨，雾气在水面上升腾，将这片水域笼罩得犹如仙境一般。岸边是广阔的金黄色，风静静地穿过这片芦苇荡，我漫步于芦苇间，静心听芦苇摇摆的声音，轻轻的，微微的。 　　晌午，天变得蔚蓝，我自由地起舞在天水间。水很清，有很多小鱼小虾从我脚边游过，亲吻我的脚。 　　夜晚，水中央漂浮的野鸭们也都上了岸。闪烁的星让夜更加静谧。月色映照于如镜的水面。 　　日子并不孤单，有3万多只鸟儿栖息在这里，种类繁多达304种，其中不乏我们这样珍稀的鸟儿。 　　我领略过诗人笔下的“一行白鹭上青天”，赏识到白天鹅如天使般洁白的美，还有身手矫健的野鸭子，我甚至还结识了来自澳大利亚的“国际友人”。 　　如此，时光悄然流逝。 　　痛的边缘 　　轰隆隆，轰隆隆……大卡车一辆接着一辆，扬起一路灰尘，有黄色的推土机、挖掘机被拉载过来。我们宁静的生活从此被打破。 　　一条条黑色的大管道径直通入了我们的家，有泥浆从管道里被抽走。噪声很大，我怕得要死，母亲和我只好飞去了另一片安静的芦苇湿地。 　　几天后，当我再次飞回起初的家时，眼前已经面目全非，芦苇荡不见了，滩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整的陆地，上面还留有一条条碾压过的痕迹。第一次感觉鼻子酸酸的，有液体从眼睛里流出，风吹过，凉凉的。 　　夜幕吞噬了空中的最后一抹白。夜深寂静，芦苇荡里窸窸窣窣地传来声响，过了一会儿，有人划着皮艇偷偷地闯入了我们的栖息地。 　　天还没亮，我就被野鸭们的惨叫惊醒，我看到被网困住的野鸭，不一会，有人划着皮艇过来，将它们捆住扔上皮艇。 　　我看着野鸭在网中极力挣扎，几乎断气，我吓得浑身的羽毛要竖起来了。母亲赶紧飞过来，用翅膀捂住了我的眼睛。 　　终于，天亮了，水塘里依旧平静，静得让我怀疑这里并未发生过命案，可是那被弃在水塘里残破的网却提醒我，那并不是梦。 　　何以至此 　　母亲叮嘱我，提高警惕，不要乱跑、乱飞，也不要乱吃东西。我不得不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网中的野鸭。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小白，告辞了。”我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告别，也有朋友劝我一起走，可我依然有不舍，或许是不甘心吧。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呆呆地站在岸边看着潮水慢慢涨上来。我曾悠闲地在芦苇荡中静听风吹过的声音，我曾自由地在天水间起舞，我曾放荡不羁与同伴戏耍在浅水区……可那些美好都遗失了。 　　“为什么家被毁，为什么朋友都离开……为什么……”我低下头小声地啜泣。母亲一把把我搂进她怀抱里，搂得紧紧的，我能感觉到母亲微微颤抖，我的肩膀微微湿了。 　　我不知道这个冬天还有多久才走，可是冬天走了，下一个冬天会再来。明年的冬天，我们可以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