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小桥

清莲

弯弯的小桥

绍兴国保之二 　　寻访 　　●记者 寿鸥迎 文 何雯 摄 　　 　　寻访 　　初夏，入梅。 　　六月的古城被烟雨笼罩，处处弥漫着湿气。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们寻访绍兴古桥的热情。 　　越桥以量多而成时人之美，史久而成后人之美，艺高而成行人之美，终成越中一绝。 　　目前，被纳入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十三座古桥，像散落于人间的瑰宝，城头巷尾，我们一路寻找。 　　临近中午，市区西小河历史街区的居民已开始杀鸡剖鱼，淘米做饭，对游客的造访，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步入历史街区，踏着石板路，一边是铺满雨晕，涨漫踏跺的一池绿水，一边是白墙黑瓦，悠然自得的老旧民居，远远的正前方，一座宽大的石桥，在路边垂柳中若隐若现。 　　“前方那座就是谢公桥，是南朝会稽太守谢恵连建的。”一辆载着游客的三轮车擦肩而过，向前方驶去，三轮车夫用充满绍兴方言腔调的普通话介绍着。 　　无数次不经意地走过，不及一次慕名而访。 　　对匆匆上桥又下桥的行人来说，这座桥仅是一条过河的通道，而对于寻访者，迈上一层石阶，犹如踩着一块沉甸甸的历史。 　　从桥栏和桥身石缝中钻出的枝草，和因历经千年岁月摸上去或光滑或粗糙的石块，都似在诉说遥远的记忆。 　　谢公桥，位于市区西小路与新河弄交接处，东西向横跨西小河的古石桥，始建于后晋（936-946年），于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重修。 　　该桥为单孔七边形石拱桥，长28.5米，净跨8米，桥基采用双层基石，桥顶窄，桥脚宽，桥面呈八字形。宋《嘉泰会稽志》记有：“谢公桥在新河坊，以太守谢公所置，故名。” 　　桥上拱石每块都有刻字及莲花座图案，而这些久经风霜的痕迹，如今都与桥洞一起被藏于夏天的茂绿中。 　　站在谢公桥上，因连日阴雨而涨满的西小河，两边镶着满目烟色的古风民居，由宽而窄伸至极目之处。 　　沿着西小河向北船行至出口，河水与浙东古运河水交汇，交叉口不远处，另一座古桥光相桥，架于古运河之上。 　　光相桥因桥畔原有光相寺而得名，它是通往光相寺的必经之桥。清代文人李慈铭有诗作《秋晴忆越中光相桥故居》云：“乡心且莫道林泉，即论城居也似仙。桥市玲珑隔秋水，山亭峭倩出寒烟。微风岩桂临街宅，落日湖 上堰船。西寺钟声如旧否？几时红鸟著僧边。” 　　如今的光相桥，早已没有了寺庙相依，虽与车来人往的城北桥（越王桥）近在咫尺，却像沉睡的老人，对一旁的喧嚣不闻不问，藏于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任枝草蔓生，听河水潺潺，一副恬静自如的样子。 　　桥的一头面对黄酒博物馆，踏跺连接下大路新式石板路，另一头接着城北桥（越王桥）沿。古桥上行人并不多，与繁忙的城北桥（越王桥）相比，光相桥更像是城市园林的点缀。 　　沿着市区下大路随浙东古运河往西大约500米就到了迎恩门，雄壮的城门矗立于环城河边，城门下，古运河与环城河互相穿流而过。 　　巨大的城门将城市隔成两个世界，城门东首酒店、足浴店、餐馆、夜总会琳琅满目，灯红酒绿，西首拆迁过后一片废砖残亘，破败杂乱。 　　离城门不远的古运河进城处，一座古石桥孤独地架在河面。 　　这就是迎恩桥。它是古代绍兴水路进城的西门户，桥跨径近10米，是绍兴市跨度最大的七折边石拱桥，但在城门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娇小。 　　据说，古代皇帝驾临绍兴，百官迎候在此，故取名迎恩桥。 　　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看上去并不宽阔的古运河上漂满浮萍绿藻，静如止水。几百年前，桥下船只穿梭往来，穿桥而过，周边商贾布道，一派繁荣，如今却恍如置身世外。 　　远处一列火车呼啸而来，打破沉寂，将思绪从古画面中拉回。 　　题扇桥、八字桥、广宁桥、泾口大桥、西跨湖桥、拜王桥…… 　　一路踏访，穿过金戈嘶马，行走太平盛世，岁月终随脚步声远去。 　　曾经，蛮荒之地，洪水肆虐，而今，小桥流水，枕河人家。绍兴的水和桥述说着朝代更迭，万物更新，与此同时，也将自己揉进了千年弥香的水墨画卷。 　　岁月 　　说起绍兴的桥，最声名远播的莫过于八字桥，因“两桥相对而斜，状如八字，故得名”。它是国内在桥墩条石上标明建造年代最早的城市桥梁，建于南宋嘉泰年间(1201-1204)，宝佑四年(1256)重建。 　　因桥下有纤道，有学者认为中国最早的立交桥是八字桥。然而近年来，有专家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他们认为，与八字桥相隔不远的广宁桥才是现存真正意义上的“古代立交桥”，且由于现桥石料风化程度与八字桥相仿，桥龄当在千年以上，所以广宁桥是世界上最古的七折边拱立交桥。以此认为，广宁桥的价值并不输于八字桥。 　　目前，这一新论已得到一些专家的肯定。中国桥梁专家茅以升的女儿、全国政协委员茅玉麟的一份关于中国古桥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提案中也吸取了这一观点。 　　“判断一座古桥是不是属于立交桥关键是看桥拱下有否道路互通设施。”有关专家表示。 　　广宁桥位于市区广宁桥直街东端，南北向，横跨漕河，此桥始建应在宋绍圣四年（1097）以前，至明万历三年（1575年）重修后保存至今。志书记载,相传此处本无桥，乡人集资建桥，百姓广受其惠，故名广宁桥。 　　它是国内仅存于绍兴的5座七折边拱桥中最长的一座，全长60米，其他四座分别为谢公桥、迎恩桥、宝珠桥和祥麟桥。 　　在绍兴，这样的古立交桥其实不止广宁桥一座，位于绍兴县柯桥的融光桥（柯桥大桥）、绍兴县阮社的太平桥、绍兴县泾口村的泾口大桥都属于古代立交桥。 　　绍兴的古桥到底藏有多少价 　　绍兴境内有703座古桥。 　　有13座古桥成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八字桥、纤道桥、广宁桥、迎恩桥、谢公桥、泾口大桥、光相桥、拜王桥、太平桥、泗龙桥、题扇桥、接渡桥、西跨湖桥。 　　古桥星罗棋布，它是绍兴的魂。 　　城头巷尾，一路寻找，一座古桥，一封尘史。 　　无数次不经意地走过，不及一次慕名而访。 　　值，又有多少鲜为人知的事迹？ 　　古桥研究专家、绍兴市古桥学会秘书长罗关洲只用了八个字：“绍兴的，就是世界的。” 　　换句话说，绍兴古桥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世界古桥梁的最高价值。以桥型划分的十大古桥群，绍兴有九项称冠，不仅在国内，在世界范围内都是绝无仅有。 　　其中涉及古桥群的有：国内现存最早的大型古代城市桥梁冠军——八字桥；国内仅有的特长型唐代石梁桥冠军——百孔纤道桥；国内仅见于绍兴的七折边拱桥冠军（其中有广宁桥、迎恩桥、谢公桥等）；国内仅见于绍兴的连续三孔马蹄型拱桥冠军——泾口大桥等；世界上最古的七折边拱立交桥冠军——广宁桥等。 　　“看一座桥的价值，始建年代是非常重要的因素。”罗关洲介绍说：“石头的风化程度，刻在桥上的字体形状及图案，都是判断古桥年龄的重要依据。” 　　在纳入绍兴古桥群的１３座桥中，广宁桥和谢公桥拱顶石刻图案中的龙为三爪龙，因此可旁证两桥始建于宋朝以前，因为宋朝以后的桥才出现四爪龙和五爪龙。 　　光相桥桥拱上部左右两侧有一对用以辟邪的怪兽形吸水兽，为晋代风格。这与古籍记载光相桥始建于晋代相合。经过考证，它被认为是世界上始建年代最早的并列砌筑半圆拱桥。 　　而同被纳入绍兴古桥群的拜王桥，似乎更具有“跨时代意义”。 　　拜王桥位于绍兴市鲁迅西路凤仪桥侧，是我国城市中仅存的五折边古拱桥。宋《嘉泰会稽志》载：“拜王桥在狮子街，旧传以为吴越武肃王平董昌，郡人拜谒于此，桥故以为名。” 　　拜王桥的“跨时代意义”在于，它的存在，见证了我国的桥梁建筑从“砖拱桥时代”迈向了“石拱桥时代”。 　　南宋《会稽二志点校》中有一段关于府桥的记载：旧以砖甃，不能坚久。守汪纲乃命更造，尽易以石，栏干、华表加饰艧焉……其他以次缮完，如拜王桥、西双桥…… 　　由此看出，旧时的桥很多是用砖造的，不够坚固，于是时任太守的汪纲命人改造，把砖换成石头，再在桥栏、桥面加上了装饰图案。改造了一大批砖桥，其中也包括拜王桥。 　　倒回历史轮毂，伙夫们采石挑担，吼声连连，工匠们砌石雕琢，锤声错落，才让现在的我们有幸见到了保存完好的拜王桥之众。 　　2004年5月，拜王桥险被拆除，正是由于有专家及时提出它是“砖变石”的代表，历史地位非同一般，才幸免于难。 　　或许现存的古桥有些也是由砖而来，我们不得而知。如今已经很难找到用砖搭成的桥，更无法想象砖桥在历经千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但毫无疑问的是，石桥，奠定了其在中国桥梁史上的重要地位。 　　明天 　　前不久，一则消息令人振奋——浙东古运河绍兴段被列为世界文化申遗点，同被列入的还有八字桥、八字桥街区和绍兴古纤道。 　　但更让罗关洲兴奋的是，这一条古运河上，串起了广宁桥、融光桥、太平桥、泾口大桥等绍兴古代立交桥群。 　　越地多水，河流成网，故而素尚建桥；冶炼领先，手工发达，故而向善建桥。 　　中国著名桥梁专家茅以升有言：“我国古代传统的石桥，千姿百态，几尽见于此乡。” 　　绍兴的古桥不仅量多，而且建造技艺高，形态优美。其中，有九类古桥属世界稀有。绍兴古石桥营造技艺已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一定要让绍兴的古桥走向世界。”这是罗关洲毕生为之魂萦梦牵的事。今年6月15日，由罗关洲为主要发起人的绍兴市古桥学会正式成立。这是全国首家地方性古桥研究法人社团。它将为绍兴古桥群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作出新贡献。 　　在他的办公室电脑上，文件夹里有许多关于古桥申遗的文档。2011年7月，《绍兴古石桥群》上报省政府争取进入国家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录。 　　然而，一组有关古桥的数据摆在面前，却不免让人心生担忧。 　　在绍兴境内的703座古桥中，被列入各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只有42座，一些古桥因未得到保护而被拆毁。 　　此外，石桥上爬满藤蔓植物，虽外观好看，但其实会影响石桥的寿命。罗关洲建议，尽管像石头风化一样，短时间内影响甚微，但最好也能经常清理。 　　另外，绍兴石桥营造技艺后继乏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绍兴古石桥的营造技艺高超，设计科学合理，用料质量讲究，许多营造技艺为国内罕见。但由于石桥营造成本高，工艺繁杂，因此除一些园林景点或历史街区外，很少有营造石桥的工程，这使绍兴古桥营造工匠后继乏人，传统的营造技艺已濒临失传的境地。”绍兴市城建档案馆馆长屠剑虹对此不无担忧。 　　值得庆幸的是，绍兴马上将设立传播古桥文化的培训基地，地点设在市交通职业学校内。 　　有关专家建议，古桥保护除了对古桥建筑实体实施保护外，还包括生态保护、环境美化、文脉延续、水质治理、景观修复等多方面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