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怀的诗意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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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情怀的诗意绽放


来源：文学报　　高健　




乡土叙述与一地历史、文化、风俗、人情、舆地紧密相关，所反映生活的厚实、宽广与独特，对当代小说审美视域和叙事空间的开拓，其用不言自明。吴越之地丰富独特、厚重鲜明的地域文化为文学书写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他们的作品以鲜明的乡土叙述为世人称道。


近读微型小说作家赵淑萍的系列作品，她的文学书写带有强烈的“地方志”性质，饱含着诸多物象的地域文化，以微型小说的文体进行乡土叙述，为当下文坛建构了一道亮丽独特的风景。以笔者的观察，其特点有三。


一是风物的呈现与世情民俗下舆地内涵意蕴的突破。《弹花匠和他的女人》一篇，曾获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这部关于小弹花匠与少女莲莲之间纯美爱情的小说，表现了两个不谙世事年轻人的爱之真，爱之纯，爱之美。但读罢掩卷，感觉在这幅色彩斑斓风俗画的背后，在爱情叙述的表象之下，别有意绪。在现代工业化进程中，在商业化大潮冲刷下，一些传统行业的式微与消亡，是否一定要以一些传统文化的没落与消逝为代价？那些庇护于非物质文化遗产襁褓中的传统文化，还能走多远走多久？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那些逝去的，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二是人性的发掘与反思，文化植被下人物的再现与再造。有研究者认为，对于乡土叙述，大抵有两副笔墨两种态度，一曰启蒙与批判，一曰理解与审美。其实，二者虽有抵牾之处，但也不是全然水火不容。在《桂花龙井》一篇里，主人公“他”与邻家女孩雯雯之间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一罐一罐桂花龙井茶里氤氲、酝酿、生发。道德礼教与二人之间慕强慕美的人性相互较劲，以及“他”的妻子内心成全与防范之中的矛盾，相互纠缠如一团生活的乱麻。“去吧，去拿两罐桂花龙井。女儿给我买的化妆品，你送一套去。老喝人家的，也该还个礼。”在小说的结尾，“他”的妻子这样对“他”说。救赎还是纵容，暗示还是讽喻？生活没有标准答案，作者给我们留下了一道回味无穷的思考题。


三是语言的从容与自然，乡土叙述下文本的叙事与抒情。关乎职业的收益最能体现一个人的道德取向。多少人假生活之名，行伤天害理之实。但是，作为一个穿行在乡间里弄为逝者穿寿衣的底层从业者，“梨花白”却屡屡做出与自己的职业收益相悖的事。一个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职业，“梨花白”却自视甚高。他饿死也不吃弟弟偷来的东西，认为吃了偷来的东西，就无法去给死去的人穿衣。这与许多做着高尚的职业，却做出等而下之之行者相比，高下立分。可见，高贵与否，不在于他的职业，而在于他的灵魂。这篇题为《梨花白》的小说，作者以旁观者的身份，似是不露声色，“客观”叙述，实则情融于事，情融于行，文本的表面冷静与情感的内里炽热、职业的平凡卑微与人格的超凡脱俗互相映照，在强烈的反差中反衬了人心人格人性之美，也体现了微型小说叙述艺术的文笔文辞文体之美。


纵观赵淑萍这一系列乡土题材的微型小说，大体遵循笔记小说的形制，似信手拈来，信笔而书，不刻意，不做作，却是内涵蕴藉，耐人品味。她的乡土叙述，风物、掌故、史录等体现地域特色的描述，也摒弃了浓墨重彩而是散淡一笔，却有点睛之妙，于人于事的讲述，也似街谈巷语、家长里短，绝无大开大合之笔、汪洋恣肆之谈，却让人掩卷沉思，流连再三。这像极了我们大多数的人生，看似随意挥洒，却是着意经营，虽则平常一人，平凡一生，平淡而终，但回首顾望，苍苍翠微，却也令人感慨万千，泪沾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