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将《神曲》的旅程设置在1300年圣周(Holy week),他被佛罗伦萨驱逐的一年半之前,同时也是他密切投入政治生涯之际。在《神曲·天堂篇》第17章,作为朝圣者的但丁得到预言,他将会被流放——的确,1302年被流放之后,他至死未能回到佛罗伦萨,直到2008年6月,佛罗伦萨才通过决议,撤销了对但丁的判决。但他也知道,他的流放有更高的目的,他的生命、他的诗人生涯,将在此后包含了各种他能够企及的真相,而这正是因为他与佛罗伦萨这座城市的分离。离开佛罗伦萨成为必要。在某种意义上说,诗人与佛罗伦萨在智识和哲学上的分离是独立于这个城市与他的分离的。在虚构的文字里,诗人拒绝了佛罗伦萨,并先于佛罗伦萨拒绝了他。正如美国康奈尔大学历史学教授约翰·纳杰米(John M. Najemy)所说:“将佛罗伦萨留在身后,成为人类赋予但丁政治和道德救赎愿景的必要前提条件。”
教堂门口便是但丁笔下的“美丽的圣约翰洗礼堂”。直到14世纪初,它是佛罗伦萨规模最大、装饰最精美的建筑。洗礼堂的马赛克天花板上,撒旦正在啃噬着一个罪人,也许这也给了但丁灵感吧?教堂旁边的帕罗托勒广场有一块大石头,上面钉了一块金属牌,写着“I VERO SASSO DI DANTE”(真正的但丁之石)。据说但丁经常在那里沉思冥想。而就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南侧,有一块大理石镶嵌在墙上,上面也刻着“Sasso di Dante”(但丁之石)这几个字。有人说,这才是但丁真正待过的地方。
东侧的巴杰罗博物馆曾经是城市公议会的中心,也正是在这里发出了但丁的驱逐令。这里有一幅但丁肖像的湿壁画,据说是与但丁同时代的乔托所作。再往南一点,到了维奇奥宫,是但丁曾经担任执政官时的办公地。二楼的五百厅陈列着但丁的一个面具,据说是15世纪晚期隆巴尔多父子(Pietro and Tullio Lombardo)从拉文纳的但丁墓上复刻的。
佛罗伦萨向来是但丁研究的重镇,光是但丁学会就有两个。一个重学术研究,出版著作,举办讲座;另一个重语言文化,开设课程,举办展览和沙龙。两者都历史悠久,影响甚广。在两个学会的推动下,有关但丁的解读、研究和推广从未停止。但丁全集不断增补,2021年又出新版,《神曲》等作品也不断修订再版。但丁与佛罗伦萨的关系也总是有新发现和新解读,如近年来对但丁的阐释已不限于文本研究或文化艺术研究,而与这个城市的各个场所联系在一起,共同呈现佛罗伦萨的历史和现状。例如2021年出版的《但丁在佛罗伦萨图书馆的时光》(Dante e il suo tempo nelle biblioteche Fiorentine)深受读者喜爱,还举办了同名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