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的走访：只为了一个八岁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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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里的走访：只为了一个八岁的男孩


                                       蒹葭/文

夕阳很好，可是实在很冷。车行向西的傍晚，似乎有追着落日的浪漫，而行将下沉的太阳，用最后的留恋迸发绚丽光芒。


到了曹娥街道狮子村，路口就是原来那个坊间呼声很高的批发市场。我们知道那个路边停车要被贴，便开出一段停到了离大路较远的地方。往回走的路上，董老师联系提供线索的志愿者桑影，她还没下班。然后我俩为了找暖和，一会儿上桥上晒太阳，一会儿躲进菜场被摊主叫成老板老板娘。哈哈，最后躲到了桥墩下的屋墙背后，与一辆卖鱼户的电瓶三轮在一起。五点零些，与桑影会面，都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董老师咋认出她的。只见她在向一个女小孩打听着什么，然后她扭头向后面一望，她就兴奋着：“是他，是他。”前面是一个小孩，站在离我们五六米远。


我们随她奔向小孩，小孩七八岁的样子，站在晾满衣服的檐下。见我们过去，他引我们进到屋内，我们避过裤管衣袖进到屋里。天已黑了，屋里更黑，小孩见状马上开了灯。虽然介绍中说小孩是男孩，可见他说话声音细嫩嫩的，还穿着粉色的鞋子带着蕾丝的棉袄，我只好当着孩子的面再询问桑影，桑影说他是男孩，他的衣服鞋子是附近同龄孩子穿剩下的。


屋子大约二十平米，隔成一大一小两个半间。大的半间左手边放着桌子，上面按了电插座，放了电饼铛电水壶之类，右手边是一张双人床。男孩说这是姑姑姑夫的床。问他睡哪儿，他就指了指后半间，后面小半间有好多杂物，一张上下铺的小床放在靠墙那儿，下铺铺着被子，是男孩睡觉的地方。


进门时我便发现，正门口凳子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二年级语文上册，一本是二年级上册数学练习册，两本书已翻旧翻卷了。练习册上写着男孩的姓名。我问他：是你的书吗？他点头。你没事在门口看书？他还是点头。我和桑影就着昏暗的灯光辨识他的名字，男孩姓陶，有一个大气的好名字。我们问他，知道他在老家读过二年级。再想其他家庭情况，向一个小孩子来问，恐有不现实，但男孩姑夫姑姑都还没下班。

图右一为文中主人公， 中为志愿者桑影 ，左一为本文作者

正想辙的时候，一个男人进到屋里来，他说他是男孩的叔叔。他告诉我们，男孩父母均是二婚，爸爸是河南人周口，妈妈是河北人。男孩今年8岁。爸爸因伤人正服刑贵州12年，还有2年多刑释。男孩妈妈今年46岁，2020年9月因胃癌去世。妈妈离开后男孩就没人照顾了，爷爷年纪太大无法照料，姑姑姑夫就带着他来到了上虞狮子村的租房，因相关手续没有，到上虞后无法上学。叔叔是给豆制品清美公司开货车的，不着家。姑姑在越爱村一个工厂打工，中午不能回家。姑父是开货拉拉，有生意了随叫随走，作息得听顾主的。长辈们都挣钱去时，男孩就一个人在家。中午如果姑父不回来，他就拿电饼铛把早上准备好的面食自己热一下充饥。我有点担心地问他叔叔：“这些电器，他能安全使用？”叔叔立马说：“这个，他会。”


我们告别他时，他叔叔出发送货去了，他姑姑姑夫还没回来。外面太冷，缩着脖子狠劲往风里走，想回头看看也成了努力。小男孩没有出来送我们，我回头瞧见从屋内铺向路面昏黄的一米多宽的灯光里，一个孩子的影子清晰着。


孩子，知道你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有人会问起你中饭吃了什么，问你吃的馒头是热的还是冷的。但从你不慌不忙里看出你挺机敏的，你不会怪我们当着你的面向你叔叔问起你的爸爸妈妈吧？仔细地观察着你，你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冷静，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失去再失去然后颠沛游离心里头早种下了今天一样的寒冷。8岁的孩子应是绕膝承欢撒娇时，你却只好和流浪小狗玩翻没上完的课本，你还没变声你是苗苗呀，希望你能上学，定时定点吃饱应时应季穿够。


穿过大马路，走到黑桑车时，董老师见我咝咝哈哈勾头缩脑的样子，绅士地替我拉开车门，说“你家老杨看到这样，要肉痛煞哉。”哈哈，这话倒是很应景的，是啊，男孩母亲，那个撒手人寰的女人，该是无比不愿离开孩子，她会多么希望孩子能上下学，希望他能吃上热乎乎的饭穿上男孩的帅帅的衣服鞋子，希望孩子得到的爱，都是一个不离不弃。


这个结冰打冻的晚上，无来由地，我感受到咱的团队誓将温暖进行到底的信心。


  2021年1月8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