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信恩的《集外集》出版了。虽然书中的好多文章我已经在这几年陆续拜读了,但看到汇总而成的书稿,我仿佛进入了百花争艳的春天。花香扑鼻而来,昭示着日臻丰盈的又一个金秋。 2015年金秋,何老师的专著《稽山文集》(五卷本)出版。而今问世的《集外集》,可视为《稽山文集》的延伸与补充,全书共收录作者近作50余篇,约30多万字,内容涉及美术、历史、人物、典籍、文物、教育、旅游、新闻等诸多领域。这是文集出版之后近5年来何老师在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百花园里辛勤耕耘的最新成果。
《山海经·南山经》载:“又东五百里,曰会稽之山,四方,其多金玉其下多砆石。”作为我国越文化中心区域的绍兴,是一座历史文化和文史研究的“富矿”。这种富裕达到什么程度?余秋雨先生说过:“中国的历史文化名城很多,但是如果撇去皇城气象而仍然能保持高品位的,就少而又少了。这中间,如果进一步要求这种非宫廷的高品位文化能够密集聚合,那就只剩下两三座城市了。在这两三座城市之间,如果再进一步要求这种聚合一直延伸到现代,那就只剩下一座城市了。那就是属于王羲之、陆游、徐渭、秋瑾和鲁迅的城市——绍兴。”
在这座“富矿”里,有一大批“矿工”在辛勤而快乐地劳作着,不论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长衫帮”还是“短衫帮”,抑或耄耋专家、弱冠“史粉”……而何信恩老师无疑是这支蔚为大观的“挖矿”队伍的领军人物之一。
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这是何老师在这部《集外集》显现出来的为文风格,一如他的为人态度。我在为其《稽山文集》所作的跋中曾说过,何老师从事的是文史专业,修志写史,纵然清苦,确也其乐无穷。因为往昔的唯一魅力就在于它已是过去。绍兴乃国内外少有的古城、名城、水城“三城一体”的独特的文化之邦,“名士之乡”的深厚积淀,求真务实的治学态度、毕生追求的敬业精神,成就了先生在名士乡贤研究上尚无人能及的广度和深度。
人物及群体的研究,是本书的特色,也是何老师作为省内外知名的文史方志研究专家的特长。全书篇篇都涉及人物,据不完全统计,书中有名有姓的古今人物上千人,仅《吴越文化世家》就有600余人,为同类书籍所罕见。《人物研究之我见》对有志于人物研究尤其是绍兴名人研究的后来者有重要的借鉴作用。
在“鉴湖越台名士乡”“属于王羲之、陆游、徐渭、秋瑾和鲁迅的城市”,作者能潜心研究人物并卓有成效是幸福的。研究历史人物的目的,在于弄清与历史人物有关的社会真相,考察其在历史活动中的功过是非,总结经验教训,发挥历史教育和精神传承的社会作用。何老师善于从历史人物一生经历来考察他们的思想变化,善于从思想根源来分析人物的实践活动。像书中《王畿此人——王阳明研究不可忽视的一个现象》《周恩来的青少年时期及其对创建中国共产党的贡献——再论周恩来入党时间的确认》等等,言人所未言,有新意与新高度。
“文章合为时而著”,这是对时代的一种关注,对现实的一种关切,也是对改良社会、促进进步的一种责任和使命,文史研究更需要“合为时而著”。许多在其它城市看来十分难得的历史人物,在被明朝袁宏道誉为“士比鲫鱼多”的绍兴却排不上号。这些寂寥、落寞的名士们应该还算幸运,至少有一位老专家惦记着他们。何信恩老师对名士们的生卒日期记得很牢,如数家珍,往往在计划第二年的课题时就早早考虑纪念之意,或亲自撰文,或举办座谈会,或呼吁有关方面和新闻媒体重视。《一位逐渐被遗忘的绍籍大学者——纪念罗家伦诞辰120周年》《几成绝响的民国大诗人陈诵洛》等,就是其中的纪念文章。“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周易》)我想,为了历史名人一个都不拉下、一个不被遗忘,如果有关方面有一个系统的名士纪念机制,该有多好啊。
在本书中,我们看到了作者对反面人物的研究文章。汪精卫、周作人等是绍兴乃至中国现代人物研究绕不过的、必须直面的课题。如果只抓住历史人物的某一点有失气节,而不问他曾经为国家、民族和人民做过多少好事,就不加分析地予以否定,则容易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既无法说清历史,也难免厚诬古人。何老师的《四大绍兴籍的汉奸》《周作人与绍兴酒》等研究文章不以胜败论英雄,不以好恶判是非,不以得失分亲疏,以人物的社会实践为依据,通观其一生一世,探求历史的真实,免于把历史现象误作历史的本质,较好地起到以历史的教训警示后人、资鉴后人的作用。
我们还欣喜地看到,本书尚有数篇首次披露的重要文章,包括《绍兴历代地方文献汇编目录》《绍兴百位有文献留存于世的已故名人》《试论绍城涉军遗址在国防教育中的开发与运用》等等,具有很强的资料性与地方性,有兴趣的读者可按图索骥,作深入探究。而《七十自述》则系统而清晰地展示了作者的家世背景与生命轨迹,对于了解乃至日后深入研究作者的成长规律都将是不可多得的亲历、亲见、亲闻“三亲”史料。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历史文化是城市的灵魂,要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好城市历史文化遗产”。何信恩老师无疑是绍兴古城守望者的代表性人物。他是共和国的同龄人,所以今年的这本研究专著于他很有纪念意义。
我记得有位哲人说过,人最大的幸福,在两处:一是快乐而专注地在自己的世界里起舞;二是和认可的、亲近的人有深层次的互动,感受着你和对方的灵魂在一起起舞。我想,何老师的人生是幸福的,因为他同时在这两处“起舞”。而我,也是幸福的、幸运的,因为我从读高中起有幸成为他的学生,并且至今仍享受着他的“传道授业解惑”。
鲁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