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留住这只眼
我想留住这只眼文字/蒹葭摄影/竹韵清扬
今天中餐后，我们直奔汤浦镇蒋村村胡家。
晴朗的天气，连问路也方便多了。村民三五成群聚集在向阳的院门口，聊天。很快问到了去胡家的方向。然后，在胡家村村口，见到了一红衣女子，她朝着我们放慢了速度的车迎来，黄老师不愧是察言观色的老手，他判断：就是她。
红衣女子是今天的主角小炜的妈妈。小炜妈妈引我们走进她家院子，房子造得颇别致，小炜妈妈说当年她家日子蛮好过，就想着造房子造得漂亮点。哪知道自从造了这房子，事情一桩接一桩。２００１年造房子时有一个人从房子上掉下来去世了，赔了人家好多钱。这意外事件的风波平息后，再继续造房，于２００３年总算住进了新屋。２００６年１月６日小炜被浙江省儿童医院确诊为白血病。在省儿童医院做了六个疗程的化疗。后去浙江省第一人民医院继续化疗四个疗程。万幸的是，小炜的骨髓移植有了眉目，小炜与一台湾人配型成功。化了二十万于０６年１１月２４日成功地进行了骨髓移植手术。当医生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时，大家都满心欢喜。想想，只要平时吃点排异反应的药，小炜还是能和正常孩子一样了，这多么令人鼓舞。没想到移植后小炜免疫力变得相当低，呼吸道时常感染，一直是住院出院地折腾，药不离身。一直到了今年１０月８日，呼吸衰竭，当时来不及送杭州了，就送到市人民医院，抢救了三昼夜。１０月１４日至今，小炜一直在重症监护室。他已完全没有了自主呼吸。躺在那儿，意识是很清醒的，不昏迷的时候，强烈的求生欲望与肉体难忍的痛苦致使他烦燥，恐慌。重症监护室规定每天只有下午两点半到三点才可以探视。小炜插着管，不会说话，就发短信给监护室门外的妈妈：妈妈，你在外面吗？妈妈，爸爸今天会不会来？妈妈，不要放弃我。妈妈晚上也是凑和着在监护室外面的走廊里睡觉。凌晨两三点，小炜对妈妈说：妈妈，我吸吸的吸过了，有没有吸进去也不知道了。妈妈在走廊的地上流着泪回复：总会吸进去点的，宝贝。
医生说，抢救用的插管最多只能用七天，但是拔出插管的话，小炜可能要去了。需要父母签字同意。是母亲啊，怎么能够签字？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到了实在拖不下去了，小炜自己说，拔了吧。１１月１日上午，医生施行了拔管手术，还好，手术又一次成功了，拔了插管用上呼吸机，小炜的呼吸循环还在。至今，小炜还在呼吸机代替自主呼吸，下一步要做气管切开，但一年需要医药费七八十万。
小炜妈妈说当年这个村庄一年里生了十二个孩子，她家小炜是最能干最听话的一个，九岁时就能骑车带着妈妈上街。看孩子聪明，她家当时经济情况还好，就想办法把小炜送到了市实验小学上学，从二年级读到了四年级。小炜爷爷家有一个小厂，经营废塑料的，小炜爸爸一起经营，小炜妈妈当时在她姨妈家的灯具厂上班。一家人生活挺不错。她指着搬新家那年她们一家三口拍的漂亮的婚纱照，泪如雨下。自从小炜九岁发病，抢救化疗做骨髓移植到如今再抢救直至出不了重症监护室，这么一圈下来，他家化完了所有的积蓄，还有外债７０万。其中银行贷款２０万，“做汇”１０万，亲戚借了２０万，另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借了２０万。现在小炜爸爸的厂因为环保问题而被关停处理了。小炜爸爸就用原来厂里的一个卡车替人跑点运输。小炜舅舅表叔叔什么的，现在也不说什么了，到医院交费窗口默默地交上个５０００，这样可以维持小炜在医院的一二天的生命。
我问到医保，小炜妈妈说０６年农保还没有，全是自费的。第二年有了农保，拿了二十万的发票到处打报告申请，最后报销了１０１１元。到家，小炜妈妈痛哭了一场。镇里村里是了解她家情况的，但也只能给予政策上的倾向，年底给个２０００元慰问。特批了生育指标，小炜的妹妹今年三周岁。
看着小炜妈妈手机里舍不得删掉的小炜的短信，小炜戴着呼吸机的照片，听着小炜妈妈的呜咽，冯记者蹙眉不忍听却必须听下去。而我在走神，我在不断地“代入”，小炜和我孩子年纪差不多，如果是我面临这位母亲的绝境，我有那么坚强吗？当她呜咽着对冯记者说：“我不签字啊，我是妈妈啊”，我鼻子发酸，使劲地点头，尽管，一个观众也没有。
墙壁上贴着小炜的素描，五张，画得真不错，其中有他的偶像周杰伦周星驰，还有一张是自画像。小炜妈妈拿出小炜的身份证递给我，指着上面的照片对我说，小炜是想把自己画得漂亮点胖点，你看身份证上瘦得下巴挑螺蛳，现在小炜的体重只有六十斤了。呵，这三十公斤体内，深潜的爱与向往还是青春呵；这三十公斤肉体，爆发出来的求生欲望压在一位母亲心上，重达千斤。
小炜妈妈说，一开始她像个斗士一样，让所有人上班挣钱去，她一个人照顾小炜来回求医就够了。那么多年下来，她逐渐走到了崩溃，她想要靠一靠了。患难想起娘啊，小炜外婆心疼女儿，不顾年老，伴着女儿躺在重症监护室走廊里。其实躺在走廊里也无济于事，只是想离小炜近点，听取小炜偶尔从里面传出来，说：妈妈，我想吃蛋挞。于是，两代母亲兴奋相拥。渴望这就是希望的火种。
时值中午，秋阳正好。坐在氧气瓶和制氧机旁边，盯着新发现的签有小炜名字的一幅小画——一只眼睛。感觉很冷。这只眼睛很大很美，因为大，所以碳笔勾勒的灰黑色，成了一片。因为美，撕毁了的它就成了悲剧。
广阔的稻子成熟地低着头，温暖的黄色一层层地映衬着秋阳的温馨。丰收即在眼前。
我想留住这只眼，让它饱览家门口的春华秋实；我想留住这只眼，让它看到生命的春华秋实。
2014年11月5日
今天，我们团队把田家山定向捐助秦同学的1000元爱心款，和我们从团队书画义卖款中拿出5000元，一起捐助秦同学，6000元已经转汇秦同学母亲的帐号上，并已经收到。谢谢田家山！飘飘也辛苦了！
小炜已经在2015年2日晚上11点11分离去，希望他在天堂安好！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