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蔓：深情的诗歌，裂变的乡村
李欣蔓：深情的诗歌，裂变的乡村来源：读者报 何建
二十大报告中提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强调“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这为亿万农村人口规划了宏伟而美好的蓝图。在推进乡村振兴战略过程中，新时代文学不应缺席，承担着诗意呈现的历史使命。著名女诗人李欣蔓在驻村工作8年的时间里，深入体察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路上的人物、景象、事件，以诗集《裂变》通过诗歌反映乡村变化的温度和深度，生动记录中国乡村走向现代化的步伐，讲述农村、农业、农民的故事，捕捉当下诗歌创作潮流脉动与最新成就，表达贫穷、财富、诗歌与乡愁的内涵与外延。
李欣蔓原名李晓红，从事诗歌创作十余年来，以卓尔不群的写作姿态和审美个性而蜚声诗坛，也写下大量优秀的诗篇。2013年，李欣蔓受组织安排，负责联系四川省巴中市经开区中营村，巴州区柳岗坪，南江县园峰、白鹤嘴、中坝等9个巴中市发改委挂联村的帮扶工作。帮扶经历与乡村新变化成为她创作的活水源头，也是她创作的出发点与落脚点。但通过何种文学形式将这些扶贫经历和故事展现出来，这是摆在李欣蔓面前的一道难题。经过深思熟虑，她最终选择了自己最喜欢、最钟情的诗歌。“毫无疑问，用诗歌这种文学形式展现脱贫与振兴变化是比较困难的。我也考虑过用散文或纪实文学的方式。”李欣蔓坦言。
语言短小精悍的诗歌是一种贴近时代、贴近生活，与现实“零距离”的文学体裁，“是语言的黄金，诗歌中的每一个词都是一颗钻石”，都能折射出脱贫攻坚的艰辛和乡村振兴的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伟大。可是，面对如何真实而诗意完成这部诗集，李欣蔓在提笔写作时心里却忽然没底了。惶恐之中，李欣蔓回看每天的工作笔记，用她的话来说，“在诗里上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感知”。在“后记”文章《感恩的心》中，李欣蔓这样写道：“易地搬迁扶贫让贫困户住上新房，留守老人向大家夸耀住上保障房的温暖，目光里透着的欣喜；电力扶贫让偏远的村庄，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灯光点亮每寸大地，夜晚从屋里传出的笑声荡漾在夜空；教育扶贫让失学儿童重返校园，琅琅书声如天籁之音叩击耳轮，发出久远的回荡；中西部协作扶贫，帮助贫困人口就业，贫困户乐呵呵地伸出大拇指：家里的收入今年翻一翻；驻村帮扶助推家家户户的产业项目，贫困户甩着手上的一沓沓人民币，笑容从心窝冒出，大吼：‘小菜园’卖到‘大食堂’，收入今年增加。我的帮扶对象因家里贫困，妻子不辞而别，后来他出去打工，挣到钱回村创业，以为家里还是原样，殊不知，回来后看到的却是接通的煤气灶与帮扶干部倾心的相帮。共同享用党的政策送来的‘大礼包’，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的实在措施和成效，从物质到精神，《裂变》写满春阔大地的答案。”
诗集《裂变》收录了李欣蔓8年驻村工作期间的佳作精品，共有《闪烁的火焰》《花开的声音》《滚烫的乡愁》《飞翔的石头》《生灵的颤音》《岁月的出口》六辑。在诗集中，李欣蔓用诗歌准确刻画了村文书、村妇女主任、村支书、补鞋匠、烤红薯的女人、擦鞋女、母亲与女儿、哑巴村民、吊车司机的妻子、上门女婿、外地民工、搬家工、砖工、女中学生、跪在母亲坟头烧纸钱的女孩等社会底层人物以及驻村干部舍小家为大家，扶贫先扶志、扶智，用心帮扶的场景，以诗歌故事展示精准扶贫与乡村振兴中帮扶干部和帮扶对象（贫困户）的精神风貌，用准确的文字传达出他们的喜怒哀乐，描写出了他们的心灵嬗变。成都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王国平评论道：“《裂变》通过在物质和精神层面上同步扶贫的抒写，使贫困村村民思想由‘等、靠、要’转变为自立、自强、奋发进取，走到乡村振兴的路上，体现出帮扶者和被帮扶者之间和谐团结的干群关系、家庭关系以及贫困村和谐的邻里关系，以点带面折射出巴中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彰显新时代的伟大变革。”
打开诗集，一股来自乡野的风，一阵水汽淋漓的山村风情扑面而来，一幅“乡村欣欣向荣，幸福蔓延田野”的振兴壮锦也正在绘成。比如，《裂变》第五辑《生灵的颤音》专写生灵与自然的诗，有红鸟、灰鸟、绿鸟、黑鸟、蓝鸟、白鸟、黄鸟、青鸟、紫鸟、群鸟、水鸟、花鸟、知了、鸟语、喜鹊、鸽子等等生灵。它们“在山清水秀中/从一个村庄走向另一个村庄/从一条溪水走到另一条大河//风行水上的脚印踏出田野的金涛/沿着大大小小的山川/流向孩子、青年、老人、村庄的心田/掏空了人们繁复的内心/合奏出一支飞翔之歌/生活一天比一天滚烫/外地乡贤沿着叫声就能找到那条回家的路/却没有一个寒秋能走出去”。（《红鸟》）“一只小鸟在前面带路/我伸手去抓//恍惚那只鸟的影子像自己/虽然身居城市，命运之手/却拉着我奔跑在乡村路上//风把它吹到一片瓦上/它又跳到另一块砖上/追随它，从一条荒芜路上/奔跑到另一条开满鲜花的路上//一行白鹭牵动清新的风景/唱出原生态的恬静/对人间发出美好的祝福”。（《青鸟》）但是，“天黑下来，八点整/一条狗从窝里拖出一只胖胖的刺猬/漫天的星星撩动月亮//几只喜鹊，翅膀抖落尘埃/一片片黑瓦发出春雨敲打的音乐//稻子浪花一样荡漾，狗吠起伏的村庄/呈现吉祥如意的景象//没有什么让人不安/唯有那只下落不明的刺猬/让我心有余悸”。（《生灵》）李欣蔓借写生灵来传递自己的愿望，使人类与自然生态和解，与万物和谐共处，“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的诗意表达。看似普通，其实有峭拔的气势，反映时代痛点，体现了生态的文学观。
在诗集第二辑《花开的声音》中，我们可以欣赏《光雾山峡谷》：“细雨斜斜/溪流在山间冲刷/恰如天上的玉带降落/融化沟壑里堆积的阴影//那种隐秘的吸引力/诱使我一步步走向深处/就像生活的插曲向下时/我的精神依然努力向上//站在半山腰上，点燃一堆干牛粪/火焰越来越小/直到太阳和月亮停止回旋/流水和云朵长出翅膀/上下翩飞//竹子、枫叶、映山红……/这喧嚣而至的深绿、金色、水红/重构另一座山//身体青草般茂盛/心像云水一样轻柔。”还可以感悟《春来了》的气息：“山坐着，水奔走/油菜花给桃花、梨花发出短信/飞来飞去的蜜蜂，啄开了草木的心事/转达互相的问候或者爱意//越来越大的白云擦着红脸蛋/菜园里人影来回移动//帮扶干部的关怀像春风/把孩子的忧伤吹得干干净净//他们挥动手臂，赤橙黄绿的新衣服/像燃烧的火苗爬过春寒的大地/远山慢慢有了层次//那些正要出发的开放的无数游动的花魂/在这活泼而轻快的涌动中/下潜，转身，长成校园的花朵//田野里的小兽不知什么时候/踮起脚尖，悄然隐匿……。”甚至还可以感受到《桃花酒》中幸福爱情的味道：“月儿露出笑容/他们从桃红柳绿进去//渴了，和着春风，对饮两杯桃花酒/饿了，大口大口啃食桃子//树上的小鸟飞来飞去/唤醒他们身上一朵一朵的花//他们和小鸟眼神互换/相思的脉络长成一首诗//仿佛生活迷失在树林/村庄变得深情款款//桃树列队，花朵举起青春的憧憬/爱情的甘醇与甜蜜掀开了五风村的红盖头。”李欣蔓在着意为乡村书写的过程中，灵活地将诗歌与散文、小说的艺术方法相融合，用诗的语言讲述乡村“裂变”故事。
李欣蔓对每一首诗反复打磨，精心修改，力争对所见到的人物，深入其中的事件、景物，自然生态，历史文化，乡愁等准确表达。她通过8年的深入生活、贴近地气、敏锐捕捉到一些真实的诗意。经典细节如同早春的花蕾、盛夏的稻穗、晚秋的红叶……以《留守儿童》《夫妻》为例，李欣蔓前后9次修改并在细节上下功夫，每次创作想起当时的场景，她的眼眶都忍不住湿润。“土埂上，他们背靠背/像一个驼峰接住落日//岁月的心肠硬起来/谁也拗不过来//他俩不停地嘟哝/互相嘲弄驼峰上的夏天//共同躬腰田间，割去缠腿的草/仿佛割掉他们全身的病痛//脸上青筋乱颤/夕阳被吆喝到头顶//他们手握竹竿，用力插进泥土/让南瓜秧像孩子拉着大人的手/慢慢地站起来。”（《夫妻》）李欣蔓每天与乡村各种事物接触，从写底层人与物入手，来凸显乡村巨大变化，由一种 “小我”跨越到 “大我”的“人生”，在诗的意象转换中提升了诗的高度。诗歌《留守儿童》则表达了另一种孤独的乡愁：“风揪光树叶，吹不走一个名字/冬天的寒冷与饥饿对峙/却无法折断他们的梦想//电铃声在中坝小学的头顶上/叮叮当当地响//孩子们如一阵风跟在我们身后/那个女孩穿着一件新棉衣//马尾动起来，像柳枝/微微颤抖，倾斜在山沟//两个男孩大口地吞吃蛋糕……/眼里流出的两条小溪/似苦难通往人间的出口。”这些留守在乡村的孩子，这些背着唐诗的孩子，才是乡村的未来和希望。
诗集《裂变》上市后得到了广大读者和评论家的高度评价。诗人、四川大学教授向以鲜评价说，时间带着不可抗拒的深情，将李欣蔓和村庄紧紧联系在一起。诗人用8年的时间潜行在苍生的命运之间，深入体察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路上的人物、景象、事件，通过汉语现代诗反映乡村变化的温度和深度，生动记录中国乡村走向现代化的步伐，讲述农村、农业、农民的故事，捕捉当下诗歌创作潮流脉动与最新成就，表达贫穷、财富、诗歌与乡愁的内涵与外延，向我们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巴中形象，在中国迈向第二个百年目标，接续推进脱贫地区发展和乡村全面振兴时期，无论从观念到现实与情感，还是从美学到内容形式，再现当代乡村的真实，烙印了一个时代的精神印记。诗人孙梓文认为，阅读李欣蔓诗集《裂变》，100多首有关乡村的诗歌，饱蘸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感觉在她走过和未走过的乡村，因为一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伟大壮举而发生着深刻的裂变。诗人自身也在为这场伟大壮举的抒写中发生着悄无声息的裂变。这裂变有着蔓延之势，似乎要席卷着阅读者发生一场深刻的裂变。六个专辑着意为乡村的山水、人物以及沉淀在乡村的文化立传，把历史变化和现实气息诗意地表达出来，显示了抒写者为乡村抒写的自觉和驾驭诗歌文本的雄心。
就书名“裂变”，李欣蔓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她说：“我与广大诗人、作家及发改干部一起‘行崎岖、冒风霜、找产业’，像小宇宙爆发，斩断穷根，裂变出乡村意外的惊喜，以点带面折射出巴中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路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是我人生经历和诗歌道路上的一个新旅程，是我从事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工作以来，向党和人民交出的一份文化答卷，更是我工作路途中奏鸣的一个个感人肺腑、发人深思、催人奋进的音符。”一滴水能折射太阳的光辉。《裂变》的诗歌对于事件的选取大多基于扶贫与振兴的主题，它既有当地社会具有影响力的大事，也有个体脱贫致富的故事。也正是这些人和事的裂变，绘就出一幅幅乡村振兴的共富“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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