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 发表于 2020-7-27 15:11:39

人有真心意,物生清欢(蒹葭/文)

本帖最后由 管理员 于 2020-7-27 16:41 编辑

          人有真心意,物生清欢
  
                                       蒹葭/文


等到25日下午四点五十分,我在倪培芳家楼下接到她时,她还在说:“不真实,梦一样。”
   
一个习惯诉诸于文字的人,她连表示谢意的方式也会带上她的痕迹。她觉得“谢”字太轻了,她觉得她必须从精神里掏出真实来传达因此而来的全部愉悦,并且给予这愉悦梦一般的高度才够表示心意。

我是明白的。只是作为她的陪护和传声筒,我必须务实。提醒她戴上墨镜带上外套后,我们慢慢走向会场。摸着她冰凉的手,她说紧张。此刻我若还是悬空地鼓励,倒会给她压力。我依旧聊天体:“除了工作和文学,我加入的大群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点亮一盏灯。多年潜水一直热爱,只有一个原因,与它同行是舒服的。而舒服是最好的相处,是不是?”她首肯,回头问我:“你的要求不低,为什么感觉舒服?”

“因为人吧?”我边说边在脑袋里检索:“这群人不势利不计较,本真亲近,不会拿有色眼睛看你,一家人的样子,你不用紧张。”

“是啊,如果是趋炎附势,咋会到我家来呢?还会想到给我出书?”
   
我一贯不太会安慰人,这次倒是弯绕地达到了目的。看着她可以平静地与主持人对接,与不相识的人聊天拍照留念。我开始放松。她,一个2003年罹患鼻咽癌后一直和社会脱节的病人。癌症后遗,她的左耳失聪,右耳残存一点点声感。说话含糊。近年又因为脑中肿瘤压迫,左眼失明,右眼模糊畏光。


她是社区在册的听力残疾人,失去劳动能力,因病致贫。她养活着一只狗,身体尚可的情况之下每天午睡后她会带着遛。为此,曾遭到邻居投诉。常人看来,她这么一个绝症女人买狗粮喂牵条狗遛,不配,而不是许多人持证养狗这行为属于不文明举止……在她邻居那儿做下各种保证后,我回头叮嘱她,不要让狗多叫,遛狗尽量躲着邻居。这事平息之后,我有过思索。如果你是她,如果体恤她,自然明白她拮据的日子里挤出钱来养活一条狗不是追求时尚。这狗几乎已有了象征意义,她说一条狗活不过15年,一起走着,一起活着,陪伴着。乏善可陈的日子,一个敏感心灵的慰藉。


2019年端午前夕,团队安排君玲安安等前去她家探望,女人间的几句贴心话后,她内心翻涌泪流不止。这个家有多久没来客了?贫病闹市无人之知,寂苦光阴年年长。君玲动情地抱了她,她几乎颤抖告诉:“生病之后第一次有人拥抱我。”旁人无不动容。
   
莫泊桑说: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她正当盛年遭遇绝症没有痛哭命运不公,放化疗后因家境困难再没接受系统治疗也没放弃,而是积极转为居家康复。她认为降临身上的就是需要接受的,质疑它不如好好与它相处。但是,踽踽独行长途之中,突遇温暖相惜,她的脆弱来得快速又本真。刘震云说:世上的事情,原来件件都藏着委屈。她不是不委屈,不是把委屈藏过了头找不到了,分明是这委屈一直没有人来询问,来靠近,来抚摸,从而哑木一样森然。历史性的拥抱,她在给我的微信中再三说“我失态了”,我说:“失吧,她们就是接纳你的。”
   
让她认定2019年和2020年是她生命里不在预期的好年份的,还有一件事,就是董老师带队跨进她家那天,她说起自己喜欢写诗,渴望发表,梦想有本诗集。她捧出彰显时代印迹的手稿——贴有贴花纸的笔记本、印有单位名称的信笺纸、出差宾馆的便笺、发黄的学生练习本的撕页。凭着对文字的敏锐,董老师当即告诉她,团队尽力为她圆梦。
   
立竿见影。从获知她的手稿,召募志愿者打成电子稿,整理校对编辑,雅意结集,《梦归》印刷,到今日诗集首发,签名售书,不到两月时间。


仪式完成,送她回家路上,她说:“如梦”。她是唏嘘着,她是幸福着,我不插话。她身上有忧患流连,运命匍匐。今天,是咱们团队让她从心底愉悦,张旗树幡,猎猎生气。拯救一个人,莫过于安欣其灵魂,何况她从文学青年到了文学病人,一生情有。没有一个人能简简单单长大,岁月积伤,药石无效。诗是什么?诗是不苟且,诗是理想,诗反抗着生活,诗热爱着生活,诗可以独步荒原,诗可以浓烈地爱你。
   
并肩走在还尚喧嚣的晚上八点多的江扬南路,我们像两粒微尘,轻轻地受晚风梳理。街灯不再,行人不再,她移动在曼妙梦里,我伴在她的梦边~宁馨祝福里……终于是:得遇有心,熬泉成珠,岁月生春。


整个市集,我因任务在身,只深耕了这一隅。深夜,看到群里的合照,看到无人机空中拍下的场景,我猛然想起一句“天上的街市”。
   
……
   
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是点着无数的街灯。
   
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




大而无边的彷徨,依然在我知命之年。只是我的团队,我猜,你是和世上所有的美好连在一起。所以,我想尽量看一些好的东西,做一些好的事情。这就是我喜欢你的方式。

            2020年7月25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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